“燕王在一个太监院门前如此吵闹,不合体统。”
李怀璟猛地一回头,撞上花纭异样的目光。他有些无地自容:“娘娘……”
花纭瞟一眼熟悉的门楣,胃里不禁泛起一股酸苦,道:“哀家听闻盛将军得胜归朝,本想亲临王军营地为将军接风洗尘,谁知将军不在营房,便特来此寻人。结果听见燕王在掌印门前说一些令哀家费解的话。”
李怀璟迅速眨眼,他咽了口唾沫,道:“回娘娘,臣暂时还未找到证据,所以有些话,娘娘听过便忘了吧。”
花纭微微侧眸,恰好有夕阳从李怀璟身后擦过来,落在她脸上变作绯红一片的灿烂之景。李怀璟困得实在头昏脑涨,目光凝滞地往身侧一斜,不料碰到她一寸眸光,霎时被烫得清醒过来。李怀璟的脊梁压得更深了。
“你去过朝晖酒楼吗?”花纭问道。
李怀璟答:“臣从未去过。”
“听说端州城中也有一个朝晖酒楼,”花纭假装不经意地问他,“燕王去不去,哦对,哀家看你的模样,应该很缺觉吧?无妨,燕王不愿意……”
“愿意,”李怀璟摸摸鼻子,“臣能熬六个大夜。”
花纭观望一眼李怀璟身上还没来得及换掉的战袍:“燕王还是换身衣服吧。”
李怀璟抹了把脸,快步往前跑,只好托付风将他的话传给花纭:“娘娘稍等,臣速速就来!”
李怀璟一溜烟地跑走了,盛誉望着他背影消失,心情惴惴不安。
原本花纭都做好长久等他的准备,毕竟靖州去北疆大营单程就得半个时辰。结果李怀璟沐浴更衣熏香一个来回儿,牵上靖州、准点到府门前等花纭,刚刚一个时辰。
花纭换男装随他一起去往端州。
一路上花纭都在瞧李怀璟那身看起来就很贵的玄黑常服,乍一看确实不太显眼,但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那是由蜀锦织成,还用银线隐隐约约地绣了一层卷云纹,夜色中将月光一映,那袍子便好似荡起了云海般朦胧得好看。
李怀璟今日没戴冠,仅用一支金簪束住长发。他身材顶好,生得又英俊,打眼儿一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公子偷跑出府了。也不知谁给他打了一管鸡血,李怀璟现在瞧着,那叫一个精神焕发。
两人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花纭是李怀璟的小跟班呢。
孔雀开屏,花纭心中道。
端州的朝晖是鄞都的分家,依旧开在城内最繁华的位置。门口悬挂着红绸布,源源不断有客来。离得很远就能听见笙乐音,歌舞升平得丝毫没受战火波及。
也罢,端州在北四州中靠东南的位置,仗打到现在,也就在收复那日,刘福府中内打了几个时辰而已,百姓的生活也没受太大的影响。
花纭跟着李怀璟在酒楼门前下马,她抬头瞧写着“朝晖”二字的牌匾,怪的是没有落款。她觉得这两字写得颇具煞气,她应该在哪见过。她扯一下李怀璟的袖子,小声询问:“这字……那么眼熟呢?”
李怀璟扫了眼匾神情一滞,赶紧别了头就要往酒楼里面去。
花纭见他态度躲闪,连忙扯住他袖子,道:“你知道是谁写的?”
李怀璟轻蔑地哼了一声,顿时将头别了过去,他皱紧眉头,非常艰难地回答花纭:“是臣的父皇。”
“竟是……”花纭的目光随李怀璟看去,再次凝视那匾上的“朝晖”二字。皇帝赐字是天大的赏,但刻匾的时候并非留下皇帝的署名,可见赐字时并不“光彩”。
这样朝晖的东家将匾挂出来,就像是找到了与达官贵族联通的密钥。寻常百姓仅看个热闹,但大瀚的钟鸣鼎食之家,必然认得出那是皇帝的字,自然会猜测酒楼东家非富即贵。一来二去,一块匾就能将各地的权贵集中于之。
花纭忆起紫阳曾说过,李怀璟幼时颇受弘治帝宠爱,只因母妃是朝丽人才无缘皇位。可适才李怀璟提及弘治的时候,眼中透着不屑与鄙夷,并不像是父慈子孝的模样。恐怕他跟他父皇,有不为人知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