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纭气不过地把头扭向一边。灯光从另一侧打在她身上,只能映亮一段侧影,她大半身体都浸没在黑暗中。
她与沈鹤亭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裂缝,时间的河向前滚,这裂缝越来越大、将他们隔得越来越远。
他们知道彼此立场不同、有不同苦衷,两个人都一个劲地劝自己理解、理解,但撞在一起还是会吵架。
花纭先是太后,必须要为她自己守住后位,这才能保住她的命。
沈鹤亭先是定北王遗孤,必须争回来属于家族的荣耀,这是他活着的价值。
“即便你躺在我身边,我也没法看透你,从来都是。”花纭失望地睨一眼沈鹤亭,换了副口吻,她不希望她跟沈鹤亭越走越远。
“李怀玉……你跟他做过的那些事,我可以继续装作看不见、不知道,说不说随你。但我不愿看你痛苦,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我们是家人啊四旻,有难处我们要一起面对呀。”
“娘娘,我真的张不开这个口。”沈鹤亭眼眶发红,露出很痛苦的神情,“我丢不起这个人,我爹更丢不起,求娘娘别再追问了。李怀玉等三年无非是想借我之手扫除更多障碍,待来日上位之后日子过得舒坦些,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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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内,李怀璟挂着薄得透光的墨绿色香云纱衣坐在湖边廊下,一脚搭在长凳上,一脚伸到湖边,百无聊赖地晃悠。
自乔明远之事后,鄞都流了不少血,阴阳怪气太后的话多多少少传进了燕王府中。李怀璟惦记着进宫看看娘娘,结果吃了闭门羹。
临走仁寿宫新任掌事姑姑替太后传话,李怀璟打眼一瞧,还是老熟人李顽。
几年不见,李顽也没个音讯。又一年秋闱将至,李怀璟还以为她为了考试闭关读书去了,谁知她竟成了仁寿宫的掌事。
李顽说她不考了,这世间断然没有一个女子,还是曾经当过官妓、身上背着一条人命的女子上科举考场的道理。虽然太后坚称有办法让她进考场,但李顽自己真的不乐意考了。
太后还给李家清白,李顽不愿她再为了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不考便不考了,李顽九死一生,不愿再走明知前方荆棘密布的死路了。
李怀璟惋惜李顽那么好的才华。
临走李顽给他一只赌钱用的骰子,说是太后让她交给李怀璟的。
“明玉赌坊,”李怀璟将骰子攥在掌心中,眺望宁静的湖面自言自语,“这块烫手山芋,好不容易撂下,又叫我拾起来了。”
李逍在他身后摇扇子,接过李怀璟的话茬,道:“殿下可否有个思路?属下听说明玉的东家手眼通天,咱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之前太后就给了本王不少银票,打算让本王换通行牌。”李怀璟调转过来身,思量半晌还是舍不得,“这可是太后的私房钱,万不可胡乱挥霍。”
“您办的是太后交的差事,用太后的钱天经地义。”李逍挠挠后脑勺,实在不知殿下为何而纠结,“殿下怎么还替太后心疼起来了?”
李怀璟“咦”地一声,驳李逍一句:“太后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算是看出来了,殿下心疼的不是钱,”李逍话里有话似的。
李怀璟就这点好,听见不好听的耳朵就闭上,李逍说嘛都不往心里去。
“不能硬闯,让本王充钱换通行牌更不可能,咱得想辙怎么不花钱就进明玉的门。要不让咱们的人拾掇成外城来的公子,咱们就装作是他的侍卫、混进去?”
李逍直摇头:“明玉连守门的武士都是高手,殿下的身份必然瞒不过他们,蒙混过关不现实。”
李怀璟一脸无奈地点头,明玉赌坊可是李怀玉在打理,他能让自己堂而皇之的进去?他这下可犯了难,又放不下心必须要亲自走一趟明玉,又怕被李怀玉抓个现行。
忽然他想到一个人,连忙抓住李逍,道:“你快去买点补身子的好货,本王要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