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关注我,我和长赢侯一向都只是普通的好友关系。以你们的眼界在我考上会元之前应该都不会注意到我才是。”
时榴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回,继续趴在美人靠上享受晚风徐徐的吹拂。
“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被戳中了什么,还是觉得此话十分无礼的原因,许久悦竟有些恼羞成怒。
他话还没说完,时榴就突然起身贴过来,许久悦眼前出现突如其来被放大的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他的心中一阵慌张到忽然一个没站稳差点跌进后面的湖里。
尽力稳住了身形后他伸手想抓住始作俑者,却没想到时榴一个转身又躲开了他的反击。
意识到自己是被时榴耍了,许久悦冷笑一声:
“考上会元就忍不住开始暴露真面目了?这才哪到哪?你以为就凭你自己和你背后那几两银子就可以在没有世家支持的情况下走上顺畅的路吗?”
时榴抬头看着他,黑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盈盈月光,他的嘴角还勾起一抹笑意,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许久悦,让对方本就因为酒精和情绪泛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火热。
许久悦被他看的别过脸去,心想能不能好好说话,总是突然盯着别人看算什么?
美人计?
一时间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句:怎么能这么调皮?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平民有哪里配得上吗?
时榴可不知道他心里正在纠结什么,随口一句搪塞他的那些质问:
“那真的很可怕,求你们放过我吧。”
许久悦没回他,他就继续道:“我只是想在京城立足,经营勉强能糊口的生意罢了。”
听见他那不着调的语气许久悦就知道时榴是在逗弄自己,但不知为何他竟生不起气来。
不过……时榴刚刚那句话反倒是点醒了他:
对啊,万知遇都不在乎了,自己怎么老舔上去一直问问问个不停呢?
他缓缓转过身,手指在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是因为时榴聪慧?和李吹寒关系好?身份低微却能和他们一同站在这里学习?
不。
他双目微合,推翻了这些理由。
这些从来都不是他所在乎的。
时榴在身后静静坐在亭子内的扶椅上,看着风吹竹叶落下片片,仿佛已经和喧嚣的环境分离开。许久悦心里却是很清楚地能认识到:
是因为时榴才华横溢,因为他兼有玉的温润与明珠的光华,自己就是忍不住总是被他吸引过来。
他的内心发觉到时榴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虽然他的脸看上去也不简单。
意识到这些之后他不知为何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再打量那如玉般的小公子,许久悦收敛了脾性,语气平和到让时榴感到竟有些陌生:
“如果你真的想安稳地在京城发展下去那就离李吹寒远一点,和他走太近你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之后许久悦忽然感觉又有一丝不对劲。
怎么感觉好像在嫉妒李吹寒一样?
时榴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神情莫测地瞥了他一眼,他能察觉到许久悦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所以他也端起比较认真态度来回答: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只是简单的为了某一个人。”
“我当然也不会为了他就什么都不顾。”
许久悦却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一直紧皱着眉头。
他知道现在朝堂上现在正发生的事还有一些其它的内情,但他却不能对时榴说出来。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都处于不同的阵营和立场,今晚他说出来的这些话就早已超过了那条应该戒备的防线。
“最好是这样……李少将军明日返程,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起身准备离开之时许久悦又留下一句:“你可不要那么轻易地就被赶下台。”
时榴依旧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他眼神飘向远方,轻轻抚了抚手上那枚玉环:
当然不会,毕竟他也想要去争取某些东西。
状元,升官,行商……
会元也才只是他计划里很小的一步,不值得去庆祝什么。
烛光之下他拿起李吹寒两月前寄回的信,里面交代了父亲给他护送的粮草已安全送达的事情。
心里并未作出什么反应,他的眼神幽深而清冷,只是用火烛将这封信吞噬。
京城的安静时光,很快就要一起不复返了。
大殿之上,一身荣光加席的金甲少年将军单膝抱拳跪在目前这个世界观里最尊贵的人面前。
“哈哈哈,少将军真是势如长虹,前途不可估量,朕的江山有你来镇守才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了。”
闻人冀年纪大了,眼珠子都有些浑浊。
李吹寒还有些走神,心想有我你才真是可以早点放心地走了。
闻人冀心里可想不到眼前的少将军心里正在盘算着让自己早点死,他拍了拍手示意身边一直站着的御前太监宣读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圣旨。
接到示意后那太监一步一步走到了大殿中间,摊开圣旨在众多文武百官面前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李氏驻边大将军之子李吹寒,因多次平定边患有功,特封为一等侯爵,赐封号长赢,赏黄金万两,食邑三州’ 钦此!”
在百官的声声惊呼中李吹寒坦然自若地接下了圣旨,他细长的眼中山水不显,显露出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
“臣,接旨。”
“时公子,长赢侯回来了!”
秦滟匆匆忙忙跑进来向时榴通报。
彼时时榴正在编录自己前些日子刚写下的文章,心里正考虑着能不能联系一些书铺老板,将这些辞章印刷售卖。
不对,自己明明就能尝试在这里开一家印刷铺子什么的……
这么想着还没过一会思绪就被秦滟的呼喊打断了,他向窗外看去时李吹寒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门前。
……
“秦娘,你先下去吧。”
时榴整理好桌上那些有些凌乱的宣纸,吩咐道:“我和他有些话需要单独聊聊。”
秦滟看了看时榴和李吹寒两个人的脸色,发现都没什么异常,似乎就只是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正打算要寒暄几句一般。
这才放心道:“是。”
李吹寒走进来后就直接站在时榴面前,后者在他的注视下淡然地端详他身上新穿上的玄衣和腰间佩戴的玉牌。
李吹寒现在似乎已经根本就不打算继续藏着掖着了,他就差直接把“我就是有权有势”写在身上。
时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