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赵初想来了?让她进来吧。”
邵雨霞收敛了神色,冲病房“诶”了一声,随后向前走了两步,打开了房门。
“进去吧。”她依然笑着。
……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味。
文军国住的是单人病房,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右腿被吊着,手臂上也有大片擦痕,抹了碘伏,紫青紫青的。
他似乎刚刚睡醒,看到赵初想的时候,眼神才清明了些:“你来了。”
这还是赵初想第一次看到文军国狼狈的模样,从前的他总是忙碌于工作,总是西装革履,像头狮子,而现在却像只兔子。
“爸爸,你还好吗?”
“还好,腿断了,要修养一阵子。”
邵雨霞也从门边走进来:“还好,你出车祸的时候坐的是自己的车,万一是跟着选手大巴一起回来,那后果哪敢设想啊?”
“是。”文军国点点头,“不幸中的万幸。”
赵初想站在病床边,觉得邵雨霞这话说的有点奇怪,换乘选手大巴,不就压根不会出车祸了吗?
她的意思却……好像文军国一定会出车祸一样。
居然在庆幸没有连累滑手。
就在赵初想疑惑的时候,病床上的文军国冲邵雨霞摆摆手:“把文件给我拿过来。”
“……”邵雨霞顿在原地,随后走到桌子旁,从一堆办公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连同签字笔一起递给文军国,“喏,给你。”
转身的间隙,赵初想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甘心。
文军国翻开文件再次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后,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赵初想。
“这是什么?”
赵初想翻开一看,居然是一份财产赠予协议,数额之大,令人咋舌。
“爸爸你什么意思?”
文军国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我和你邵阿姨要结婚了,结婚之后,我们会孕育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我不希望新生命一出生就被打上重组家庭的烙印,所以提前和你还有你妈妈做分割。”
“所以呢?”
“所以,提前将你应得的财产给你,但从今天开始,我就再也不是你爸爸了,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赵初想僵在原地。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穿进来,邵雨霞沉默地站在一侧削水果,捏着的水果刀刀面闪着银光。
赵初想突然想到了她刚刚说的话。
——“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所以,为了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就迫不及待与她做分割吗?他这么顾念新生命的感受,看起来会是一个好父亲,为什么,他偏偏不是自己的好父亲呢?
脑海中走马观灯,赵初想又想到了被拦在门外、备受侮辱的赵芹芬,她忍不住咬牙闭了眼睛,消化着这一切。
……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
“说真的,我很讨厌你一直用钱砸我。”
“但更讨厌明明不喜欢却必须向你伸手的我自己。”
“钱能代替爱吗?”
赵初想眼角流下一道清泪:“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不想这么狼狈的,她明明早就不对文军国不抱期望的,可为什么还是不受控制地哭了?
文军国扭过头去,没说话,吊水袋里液体滴答滴答流逝。
赵初想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是因为我没有滑板天赋吗?还是你不喜欢妈妈,所以连带着不喜欢我?”
“为什么不说话?我只想知道原因而已。”
……
良久,文军国才动了动嘴巴:“就当作我们没有父女缘分吧。”
“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你带回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签字,立即生效。”
“现在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
赵初想最终还是走了,带着文件,头也不回。
文军国看着她离开的模样,觉得她还挺像自己的,执拗、大胆,一旦做出决定就会格外坚定。
也好。
至少以后,他们不会再互相伤害了。
邵雨霞将苹果切块,放进盘子里,她看着垃圾桶里的苹果皮出神,心想,自己能和文军国走到一起,不外乎是因为他们是同类,受不了贫贱的生活,为了金钱可以豁出一切。
他们要结婚,他们会孕育新生命,都是骗人的。
他一早就说过,他不会和自己结婚,也不打算再生小孩,她本以为,离间他们父女关系,让小姑娘在他面前挥挥爪子,就能改变他的想法。
可惜她错了,就在刚刚,他还是把大半身家都一纸协议给了赵初想,只留下了稳定公司地位所必要的部分。
没关系,就借着他的愧疚,把时彦引荐到他身边吧,把他的路铺好,自己以后一样有依仗。邵雨霞想通后,起身把盛着苹果的盘子放在床头柜上。
“来,吃点水果。”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