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与林妹妹..."宝玉声音发紧。
"哦?她没告诉你?"水景琰故作惊讶,"林姑娘如今是本宫义妹,常去太子府陪太子妃说话。这诗便是在府中桃林所作。"
贾政见状忙打圆场:"犬子粗陋之作,怎敢污殿下慧眼。来人,换新茶来!"
水景琰却起身道:"不必了。今日来还有一事——下月本宫在别院设文会,邀京城才子切磋文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宝玉,"贾公子可一定要来。"
送走太子后,宴席再无人有心继续。贾政将宝玉叫到书房,沉声道:"你与皇孙殿下有何过节?"
宝玉苦笑:"儿子不敢。只是..."
"是因为林丫头吧?"贾政一针见血,"糊涂!那是皇家人!"
当晚,宝玉辗转难眠。起身点亮灯,他取出黛玉所有来信重读。忽然发现,最近的信中再没提过太子府的事情,甚至避开了所有可能涉及宫廷的话题。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微暖——妹妹是在意他的感受的。
次日,宝玉比往常更早到书房,却发现云珩已在默写《春秋》。见他来,云珩低声道:"哥,我打听过了。林妹妹这段时间去太子府确实比较多,但每次都有太子妃作陪。"
宝玉心中一痛,强笑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云珩笔尖顿了顿:"我...我不想看哥哥难过。"
兄弟二人沉默读书到天明。晨光中,宝玉突然道:"皇长孙的文会,我决定去。"
扬州盐政衙门后花园里,黛玉正对着一局残棋出神。紫鹃端着药碗过来:"姑娘该吃药了。"
"放着吧。"黛玉轻叹,"父亲今日咳得厉害吗?"
"老爷刚见了京城来的太医,说是旧疾,需静养。"紫鹃犹豫片刻,"姑娘,太子府又送东西来了。"
黛玉蹙眉:"退回去。"
"这次是太子妃送的,说是给老爷补身子的珍稀药材。"紫鹃低声道,"管家说...退不得。"
黛玉指尖的白子啪嗒落在棋盘上。自回扬州,太子府的"关怀"便如影随形。起初是给她送首饰衣料,被婉拒后便转向父亲。这些看似好意的举动,却像无形的绳索,让她喘不过气。
"宝二爷来信了吗?"黛玉突然问。
紫鹃点头:"今早到的,在姑娘书案上。"
黛玉快步回房,拆开信却怔住了——满纸都是备考的琐事,对太子文会只字未提。她翻来覆去读了几遍,突然明白了宝玉的用意:他是不想让她担心。
铺开信纸,黛玉提笔又放下。最终只写了短短几行:"兄赴文会,当以平常心待之。文章贵在真性情,不在迎合。"写罢又觉太过直白,添了句"扬州近日多雨,兄需保重",方才封缄。
五月初五,太子别院的文会如期举行。宝玉随贾政前往,一路上手心都是汗。别院建在玄武湖畔,亭台楼阁间点缀着来自各地的奇花异草。
文会开始前,水景琰特意将宝玉叫到水榭私语:"听说你与林姑娘常有书信往来?"
宝玉不卑不亢:"林姑父与家父是连襟,两家素有往来。"
水景琰把玩着腰间玉佩:"本宫很欣赏林姑娘的才情,可惜她性子太倔。"突然话锋一转,"今日文题是本殿亲拟,你好好表现。"
文会题目出人意料——"论君子不器"。宝玉沉思时,忽见侍从捧来个锦盒呈给太子。盒盖开启的刹那,他分明看见里面是枚熟悉的羊脂玉佩——正是去年他赠黛玉的生辰礼!
热血上涌,宝玉提笔蘸墨,将满腔愤懑倾泻纸上。一个时辰后,当他的文章被当众诵读时,满座皆惊。文中"君子不器,因其志不可夺"一段,更是引得几位大儒频频点头。
水景琰听罢,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结了冰:"贾公子果然不凡。来人,赏!"
回府马车里,贾政难得赞许:"今日文章做得不错。不过..."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太子对你似有敌意,你可知为何?"
宝玉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轻声道:"儿子会小心。"
当夜,宝玉收到扬州加急来信。拆开只见寥寥数字:"玉佩之事已悉,兄勿忧。君子不器,玉亦不器。"字迹有些颤抖,像是写信人情绪激动所致。
宝玉将信贴在胸口,久久不语。窗外,一弯新月如钩,恰似那人微蹙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