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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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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列的队伍不日将离开草原,姜堇所在的医疗队继续驻扎。

陈列身边的大小伙子们八卦地问:“你追到大美女了没啊?”

“没有。”陈列打着自己的包袱。

“我靠。”男人们团团围上来,有人趁机捏一把陈列的胸肌:“你这脸,这腰,这肌肉,还能有女人不心动的?”

那人表情逐渐狐疑起来:“列哥你不会是表面看着厉害,其实吃了鸡胸肉和西兰花根本不行吧?”

陈列一胳膊肘捅在那人小腹上:“不许议论她。”

那人懵了:他也没议论呐?

离开的那天,当地村民和医疗队纷纷来送行。

姜堇只是远远站着,身形纤窈。

“哟这不还是来送你了吗?”有人给陈列出馊主意:“这样,你多跟小丁说几句话,激发激发美女的占有欲……”

陈列只是沉默。

行李装车完毕,姜堇没想到,陈列会主动向他走来。

姜堇微笑:“他们刚才撺掇你什么?看你们在那边闹。”

陈列先是摇一下头,方道:“他们让我跟小丁说话,气你。”

姜堇:“你不是那种人。”

陈列缄默数秒:“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好人,我只是知道你不会生气而已。”

姜堇不说话了。

“我们好像从没有一次好好说过再见。”陈列说。

姜堇望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瞳。

“那,再见。”陈列说完转身往吉普车走去。

“陈列。”姜堇叫住他。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

配以不同语气,当一个人说着“再见”的时候,你明明知道他是在说“再也不见”。

姜堇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七十块钱递他:“还你。”

陈列垂眸看了眼,摇头:“不用。我们现在都知道,快乐不是七十块能买到的。”

“你给过我七十块钱,我给过你七秒。它们都没有奏效,我们现在两清。”

他说完便走,山地靴踩着并不厚实的草地,扬起一地尘土。

他登车时身形被他人遮挡,姜堇只看见他拉住车顶扶手的一只臂膀,黑T下露出紧实的手臂。

旁边有女同事问姜堇:“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你俩成没成啊?”

姜堇没说话。

直到吉普车队启程,扬起漫天的尘。

她收回视线,笑望着身边女同事:“没有啊。”

“啊为什么?”

“这很难讲。”姜堇轻拽一下同事胳膊:“走了工作去了。”

人的感官真奇怪。

有时双眼会快进,有时脑内会倒带。

姜堇随同事往医疗帐篷走着,脑内回放着方才吉普车队离开的一幕。

莫名怼了个微焦镜头上去似的,她看不清陈列,却能看见摇摆的草甸、扬起的尘。

心里有悄无声息地垮塌了一片吗?

姜堇想,其实是有的,连接她十七岁青春的那一片。

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姜堇只是面无表情地,投入到当天的工作中。

事后她再没提起过陈列,只是某天夜里稍有闲暇,她倚在草垛边看天。同事朝她走过去:“干什么呢Lilac?”

姜堇指一指头顶的天。

“呵。”同事仰头慨叹:“星星和芒果,在这里都不值钱了,铺天盖地的。”

姜堇只是说了句:“有段时间我住在一条破船上,那里从来看不到星星。”

如是而已。

-

陈列只有一次想起过姜堇。

有次他们驻扎的营地物资丰富,亚洲同事们围成一堆煮面吃。韩国同事要放甜辣酱,中国同事要放辣椒油,最后妥协的结果是什么都不放,煮一大锅清汤面,加大量的黄瓜和火腿肠。

调味只加在自己碗里,爱加什么加什么。

陈列那天忙得昏天黑地,跟程序搏斗了一下午只觉头晕。从锅里捞了一大碗面,在桌边坐下时仍蹙眉想刚才的bug,手里机械化地挑一筷面塞进嘴。

然后眨巴了下眼,眉蹙得更深。

同事好笑地用筷头敲他手背:“要自己加调味啊,列哥你忘了?”

陈列便是在那一刻想起姜堇的。

他给姜堇煮面的很多时间,都是姜堇生病。他会刻意地调味清淡,当然这也跟他手艺本就一般脱不开关系。姜堇嗜辣,总抱怨没味,却又小兽一般把整碗吃个干干净净。

陈列想,他跟姜堇好好说过再见了,曾经很放不下的七十块钱,他也决定放下了。

可是他还是忘了跟姜堇说一句:

以后好好吃饭。

其余时间,陈列刻意让自己再不想起姜堇。他们去的地方大多偏僻,要坐很久的吉普或是坐船。他喜欢站在甲板上看海看河,看清澈或浑浊的波涛翻涌在自己脚下。

爱也好恨也好,也许真像姜堇说的那样,没什么所谓,逝去如斯。

很多时候陈列失去了时间概念,蓝紫色的星空接着橘粉色的朝阳。当他猛然意识到日历已走到九月时,发现姜堇的生日已过去很久了。

他竟忘了这一天。

他沉默站在甲板,那时非洲已是冬末,傍晚甲板的风透着微凉。

同事叫陈列:“列哥,不冷啊?回船舱去。”

陈列回头打了个招呼:“你们先进去吧。”

或许就会是这样吧。

他盯着海面翻涌起白色泡沫,他会这样渐渐忘记姜堇。

直到身边有人用英语惊呼起来:“看啊!那是海豚吗?”

“这季节能看到海豚?奇迹哎!”

最近出于天气原因,很多游客的客轮停运,一些国际组织的邮轮开始协助转运游客。因此船上除了陈列的熟面孔,另多了些游客,看到海中奇景分外兴奋。

回头唤同伴:“快来!这里有海豚!”

陈列下意识跟着回了下头。

船舱里牵着孩童手走出来的一人,有着典型的东方面孔,五官清冷,可潋滟的眼波透着些媚。

陈列一愣,下意识的反应竟是挑唇而笑——自嘲的。

奇迹——大约是九月末能看到海豚的概率,以及他在过分广袤的非洲能再次邂逅姜堇的概率。

“听说看见海豚是幸运的象征,你的病就能全好了。”姜堇牵着孩童的手低语,并没看见陈列。看样子,她是被组织派来护送重病患儿转移到医院。

陈列脸上自嘲地笑意未褪——看样子,奇迹是某些人的劫后余生。

是另一些人的万劫不复。

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忘了姜堇呢?看到姜堇面孔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他只是把姜堇锁进一只回忆的抽屉,压上很多的书籍和便笺,压上秋天的落叶和春日的灰尘。

他知道自己再不会去碰一碰那抽屉,当岁月的灰尘足够厚时,便可诓骗自己忘了。

她一出现,他处心积虑攒下的灰像被砸下一记重拳,四下溅落。

封存她的抽屉露出来,把手在突突地跳动。

他这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一颗心,拉动抽屉的把手是心脏周围的血管,一涉及她,便是危及生命的伤筋动骨。

只是这时——

“嗑哒”。

陈列的耳廓动了动。

那是极细微的一声,穿越人群和海浪声传来,如若不是陈列经受过专业保镖训练,决计注意不到。

他在记忆里翻找:为何他的神经会对这声响如此敏感?

想起来了。

他箭步跨至姜堇面前,姜堇吓了一跳,但反应极快,看向他时神色已恢复镇定:“陈列。”

她觉得她该用这样的神色面对他。

他来不及顾这些细微情绪:“把孩子交给你同事,跟我走。”

姜堇问也没问一句,抱起孩子转身往后跑。

陈列跟在她身后,在她把孩子交给同事的一瞬,扯过她的手腕猛跑起来。

滕柏仁的轮椅就在身后,电动轮辙的声响若冰冷蛇形,嘶嘶,嘶嘶。

陈列怀疑他看到姜堇了。

若说世界上有谁听到姜堇的名字、会比姜堇自己更先抬头的话,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滕柏仁。

方才“嗑哒”一声细响是滕柏仁扯动手杖的声音。他随身携带的那根银杖,曾伸到姜堇的肩头,如他潮湿又冰凉的手指,无限暧昧地理着姜堇衣领。

滕氏生意的确涉足各个大洲,若非极端天气作祟,私人飞机和豪华客轮停运,他的轨迹永不会再和姜堇有交集。

可甲板的空间就这么大。

滕柏仁的轮椅声在一点点迫近。

想从楼梯下楼已来不及了。

陈列攥着姜堇跑到甲板边:“摘掉身上所有的尖锐物品。”

姜堇立刻除去手表和当地人送她的护身符。

陈列低喝一声:“跳。”

姜堇几乎是毫不犹豫闭眼跳了下去,哪怕陈列的指令实在匪夷所思——他要她跳往的方向,是漫无边际的茫茫大海。

陈列在身旁拥住了她,将她的头护进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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