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拖着她走了几步,面色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糟老头和老妇人对视一眼,两人走到青竹身后,老头从后抱住桃夭,老妇人将她手指从青竹膝盖处一个一个扳开。
猛力一扳扯,老妇人扳翻了桃夭沾满泥土的指甲。
桃夭痛呼了一声,在老妇人又掐又打中松了手,她绝望的哭闹声传了出去。
传到屋外庾三娘耳中,庾三娘眉头一皱,略探出头来,撇见青竹抱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
庾三娘心下一紧,伏低身子,派身后唯一一个死士去盯着那户人家,拉着陈润之一起,悄无声息地尾随着青竹往村子深处走去。
青竹抱着婴儿,脚步匆匆穿过黄泥造就的村庄,往后山山顶爬去。
抱着两个孩子,这是要干什么?
两人跟着一路跟到山脚下。
陈润之眼皮猛地一跳,他忙伸手拉住庾三娘,素衣宽袍层层相叠。
庾三娘转过身来,眸子如常阗静。
慌乱的心渐渐安静下来,陈润之闭着眼,放开神识。
山坡上正不断往上攀爬的青竹等人,山崖边上的枣树,树梢间吱喳的鸟雀,山崖下湍急的河流……这些人和物依次在他眼前浮现。
……没有任何异样。
陈润之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笼罩着一层浓墨般的阴翳,他拽着庾三娘的手,擅自拉着她,一言不发朝回路走。
庾三娘正奇怪陈润之为何停下脚步,脸色变得如此冷峻,但她仍是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回走,眉宇间含着一分无奈和纵容。
山间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庾三娘停下脚步,犹豫着挣扎了一下,“陈润之。”
陈润之攥得更紧,拉着她走得更快了。
庾三娘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无根的风筝,被他拽得飞起,她刚稳住身形。
厚底布鞋就在一坚石上擦过,嗤啦一声,脚下一阵生痛,见陈润之依旧埋头往前走,庾三娘不由咬牙,“陈润之,我的脚。”
陈润之偏头看见她被坚石滑破的布鞋,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
庾三娘被他抱在怀里,听着山坡上一声比一声高亢尖锐的哭声,庾三娘肃容沉吟。
在她沉吟的片刻时间里,那哭声突然停止了。
庾三娘心一下揪紧,一种沉重的眩晕感袭上心头,庾三娘突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在庾秉淳出事时,她曾有过这种感觉,庾三娘猛地抬起头。
山间又传来一声较之前细微的哭声。
陈润之耳朵动了动,山峰上有黑衣人出没……
触摸到陈润之绷紧的的臂膀,庾三娘五指收紧,语气沉重道:“陈润之,我要上山。”
那孩子离她这么近,若她转身离开,她会愧疚一辈子。
陈润之背脊一僵,他低下头望着神色坚定的庾三娘,眉心皱紧。
庾三娘愧疚地偏过头。
明知道那些人是在用那孩子作诱饵来引她入陷阱,然而,她却没法不作为。
只是终是要拖累陈润之了。日暮薄西,天色渐晚。
山坡上挂满枯黄树叶的小树,沾染了霞光,在习习晚风中晃动,煞是动人。
陈润之稳稳地抱着庾三娘,几个纵跃,落在山坡突出的平台上。
平台的悬崖上边有一棵干瘦的枣树,旁边还有一块巨石。
巨石旁边围着几个黑衣人,黑衣人一见陈润之抱着庾三娘出现,便警惕地站在一边,摆出防备的姿态。
黑衣人一让开,巨石上躺着的襁褓便露了出来,那是个被折磨得已没有呼吸的婴儿。
树的枝丫上挂着的孩子还在不住地挣扎着,他胖胖的小指被人截了,血液不断流下,淅淅沥沥地洒在枣树周边,他巴掌大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嗓子早已哭得沙哑了。
挂着他的树枝不堪负重,发出令人′咯吱’的轻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压断一般。
“出来。”陈润之突然撇过头道,他凝力于脚上,脚底渐渐起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
真气凝结成实。
悬崖边上的黑衣人不约而同惊骇地叫了起来。
竟然想要谋害庾三娘……陈润之眸子里闪过一丝残酷冷血的光芒。
这些人真该死!
他猛地一跺脚,后山坡的树枝连根被拔,山坡地皮亦被卷起。
躲在山林中青竹等人心中一惊,接着就被一阵飞沙走石的飓风给刮下树梢。
那个身形挺拔,面目飘邈的男子是谁?
青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身旁人仰树翻的境况,畏缩地往后爬了两步。
悬崖边的黑衣人都被吹到悬崖边上挂着,那棵枣树也受到波及,被拦腰斩断,眼看着那孩子就要坠入崖底。
千钧一发之际,庾三娘异常灵敏地从陈润之怀中跳下,扑到崖边紧紧抓住那个婴儿。
见到这一幕的青竹扬起粉红唇瓣。
恶意在她眼中弥漫。
青竹冷笑了一声,在看到陈润之瞬移到庾三娘身边时,她瞳孔微缩,抿了抿发白的唇,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