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城市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观察活体城市发生异化更是一件惊喜的事情。
世界在布莱尼亚克眼里逐渐褪去颜色,他眼里只有那个影子,神秘的、温暖的、孤寂的未知生物。
“相当有趣的行为,”布莱尼亚克听着富有韵律的节奏,“我允许你在我的船上筑巢,现在来欣赏吧,一个自然时后地球就会毁灭。”
无数机器人从飞船向下倾泻,然而截流了。
黑色的流沙毫无征兆地袭击了那些机械,布莱尼亚克看见影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嗡嗡的声音似乎是某种频率,一开始那种声音很难捕捉,可无论他怎么集中注意力,他都听不懂那个生物在说什么。
仿佛合唱,又仿佛笑声,那是一种全新的语言,但只是蚊蝇般的振颤听着实在有些烦,人工智能冷漠地指挥机械开始清扫屋子,他只是好奇那个生命体,也仅仅是好奇,他不会为了一个标本放弃知识。
即使哥谭代表新知识。
知识在它稀少的时候更有价值。
收藏世界,保留核心知识提升智慧,然后丢弃残渣,收集城市只是他获取知识的一部分。
分析然后学习,追求的也只有效率,非人的人工智能生命体简单下达指令。
地球上无数导弹发射程序启动,数以百计的导弹撕裂天空,非人生命体向另一个非人生命体发出邀请,“地球的防御机制已经瓦解,而他们阻止这一切需要时间。”
黑影没有接布莱尼亚克的话,完全失去理智的阴沉哥特城市在适应新环境,它发出神经兮兮又尖利的笑。
忽视一切低语和低啸,它在笑。
无数细沙从机械内部向外蔓延,突然转换环境,突然被攻击,哥谭完全懂了,它要杀,在被杀死前抢先把他们全都杀了。
骂了几句城市脏话,哥谭开始发癫,它不仅要杀,还要带其他城市一起杀。
细沙在笑,被切断的触腕在笑,不断增殖的墨水也在笑,哥谭在整个船舱愉快地游走,防御机制失效后,它只感到自由,也许有一点悲伤,很快悲伤被它抛在脑后,目之所及就杀,什么都能杀,直接杀杀杀。
它低声的啜泣又高昂的笑了,墨水和扑棱尖叫的生物从机器里不断涌出,泼洒的液体腐蚀船板,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布莱尼亚克认真观察哥谭同化飞船的机械体,城市的发癫频率他听不见,他听见的只有旋律,金属在碰撞,电子机械振荡,偶尔夹杂人的惊恐尖叫,更多时候是扭曲的噪音。
船舱仍是一片漆黑,布莱尼亚克发现有的黑沙静止不动,有的在移动,黑泥般的东西蜿蜒而上,反光折叠的黑色通道,细碎的光斑洒在他脸上,布莱尼亚克用声波攻击黑泥,他敏锐感觉到,如果再放任这个没有理智的东西继续增殖,可能会有某种不好的事情发生。
夜枭自觉忽视幻听,看到布莱尼亚克在跟哥谭掐架,夜枭继续输等式。
时间、现实和能量,只要输入完成再按下开关,一切就结束了。
倏忽间,夜枭看见系统操作面板全部黑屏,而那些代表城市的灯灭了。
夜枭猛地看向还在不断增殖的神经病城市,只看了一秒,夜枭移开眼神,一种恶心感从胃部袭来,夜枭怀疑他能吐出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比起进入幻觉前,现在的哥谭更疯癫。
夜枭打消自己的想法,城市没有理智,他妈的没有理智,世界天旋地转,眼睛无法聚焦,乱七八糟的起伏与坡度,恶心的灰色,夜枭干呕几声,哥谭比先前更破碎,锯齿般参差不齐的剪影,还有耳边的窃窃私语。
夜枭试图组织语言,本来计划是把哥谭塞到异世界,但看到现在的哥谭,夜枭想说的话全都卡住了。
看到哥谭像拆积木一样把一个机械人的头拆下来,夜枭不确定现在的哥谭还有没有不杀原则。
见鬼,他一个动辄毁灭半个世界的疯子在思考另一个疯子有没有不杀原则,角色立场是不是变了?
夜枭不知道为什么被刺激的变成了他,幻觉里一直围着他转的傻逼父母,还有一直在问他,它是什么的猫头鹰,以及穿得像蝙蝠到处飞来飞去的弟弟。
夜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幻觉的诱因是什么?他被幻觉整沉默了,夜枭不是没想过杀,就像多年以前他毫不犹豫谋杀父母一样,可开枪后是新一轮幻觉,墓地突然被掘,这次是发癫管家和发癫利爪,哦,还有转职义警的发癫新爪子。
夜枭试图理解,夜枭无法理解,夜枭看着一群神经病在他面前跳舞,夜枭加入神经病之家,反正也出不去,要不复刻量子炸弹?然后把它扔下去?这样就能重新开始,夜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前一秒,放任哥谭同化飞船的布莱尼亚克黑着脸重新调动整个飞船,他的飞船是他意志的延伸,而那个家伙具有强烈的致幻效果,几根金属触手重新连接上布莱尼亚克。
“有趣的手段,但是我不允许你拿走我的城市,你想达成什么目的?你以为你送上门就能解放所有城市吗?”
“对我来说,你是把自己送给了我。”
理智上线的布莱尼亚克决定做点理智的事,拿走城市源代码,给哥谭留了点自毁的废弃程序,再将飞船与城市的连接切断,人工智能凝视试图同化所有藏品的非人生命体,“如果你做得到就从我这里抢走它们,我会在你瘫痪后,重新给你造个好居所。”
看着不断侵占城市们的墨色,布莱尼亚克笑了。
“我得夸赞你的能力,我很久没体会快乐这种情绪了,或许在未来我可以让你帮我储存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