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筠端坐在石凳上,一只手颇有些紧张的扣着胸前的那块玉。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女子的方向瞟,他有许多话想对她说。
萧满华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不过她并不打算理会。她已经看出来,这个人应当暂时没有想揭发她的意思。
这就更不能与他交谈了,当众不会,不代表私底下不会,她得多多提防他,避免和他过多接触。
有人将披风从马车上拿下来递给了红珍嬷嬷,红珍嬷嬷给萧满华系好。女子转头对她露出一个带有谢意的笑,孟青筠又赶忙将头扭过去,用余光看她。
过了没多久,这雨已有偃旗息鼓的架势。孟青筠站起来,颇有些郑重的朝她走过去,说出来了两人间的第一句话:“雨已经小了,可以继续走了。早些回去,莫耽误了面圣。”
萧满华当然没有异议,站起来对他行礼道是,模样温顺乖巧,看起来人畜无害。
马车重新行驶,随侍的人增多,阵仗看着有些大。
晋南走过来问即将上马的孟青筠:“大人,是否需要一些弟兄们先行回去,避免到时入城的时候太过引人注目。”
孟青筠深深的望了一眼门帘紧闭的马车,摇头拒绝了。
“不用,所有人,随护萧娘子至宫门。”
他就是要为她造势,为她正名。告诉这上京城的人,她真的回来了。
所有人准备就绪,正要出发之时。马车的车窗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萧满华推开木窗,便看见孟青筠递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过来。
看见女子眼中的疑惑,和那份不知该不该接住的迟疑,孟青筠解释道:“此乃消肿的药膏,是宫中太医院调制的。”
萧满华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她并未受伤,何许消肿。
孟青筠轻咳一声,“可治你手上冬日生的冻疮。”
因为经常劳作,她手上冬日里爱发冻疮,但如今已是春日,冻疮早已好的七七八八。二人并未有过多的相处,没想到这点微末的事还没被他注意到,此人当真是心细如发。
萧满华也不好却了他的美意,于是接过道谢。
红珍嬷嬷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笑着拿过那药膏,拿帕子揩了揩手,给她上药。
“这孟大人当真是处事周到呢,也难怪年纪轻轻就获得陛下青睐,得陛下重用当上了皇家亲卫里的校尉大人。”
萧满华不禁对此人产生了好奇,“嬷嬷可与我细细说说吗?”
红珍嬷嬷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这孟大人据说是从小就随父在边关镇守,磨砺得整个人那是气宇不凡,在京中的男儿郎中也是一骑绝尘。五年前孟将军因镇守有功被召回京中,圣上特让他掌管京畿地区,他也就跟着回来了。一回来就立了大功呢,帮着治理了显江,使得近几年都免受水患之苦。去年夏季狩猎,陛下猎熊险些遇害,也是这位大人护驾有功,才化险为夷。陛下任人为用,提拔了他做千机阁校尉。”
萧满华安静的听着。看来他还挺有能耐的,红珍嬷嬷一个深宫之人,都对他的功绩如数家珍,想来在京中是颇为名望的。且他新官上任不过一年,就将手下之人管理的如此服帖。
“孟大人很厉害,叫嬷嬷对他赞叹不绝。”
“老奴也都是听太后说的,太后娘娘很赏识这位年轻有为的公子呢。”
药膏一抹化水,涂在肌肤上冰冰凉凉的,一股淡雅的芳香充斥了整个马车厢。
众人带着她进了城,百姓看这声势浩大的模样,都议论纷纷。由千机卫领着的,这马车中是何人。
萧满华推开窗子,看这上京城的光景。一晃数年未归,果然还是不出意料的繁华。
入城左道她记得有一家包子铺,里面的鲜肉包,面皮松软,肉馅饱满,咬一口是唇齿留香,比侯府厨房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前阿爹每次从外头回来,都会带两个给她吃。
根据记忆的指引,同样的的地方包子铺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书画坊。再往前的路口有棵大槐树,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那里。
萧满华无奈的笑了笑,时移事迁,有些东西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东西依旧留在原地。左右人都是敌不过时间的。
走着走着,她明显感觉到马车的行驶速度减慢了不少。难道是快到了?
红珍嬷嬷往外头探了一眼,才了然。
“娘子猜猜看这是哪儿?”
萧满华不解,所以这是到了还是没到?于是看了一眼,才惊觉,原来是行至平阳侯府前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居然朱门依旧,牌匾也没撤走。门前也看不到落叶堆积,灰蒙蒙的衰败之象。
幼时的记忆如潮水翻涌,熟悉之感扑面而来。这里是她的家,是她与她阿爹的家,是她真正的家。
萧满华问道:“这平阳侯府里,有什么人在居住吗?”
红珍嬷嬷笑着摇摇头,答道:“这么些年并没有其他人住过,就连里头的东西,也不曾有人动过。”
萧满华对此表示很震惊,没人住过为何这府邸看着还是如此的有生气。
“那侯府怎么看着这般洁净?”
红珍嬷嬷细心的为她解释道:“这都是陛下的恩泽。照理说,平阳侯身死,又后继无人,这家当、宅邸,以及兵马都应收归国库。可圣上感念平阳侯之功绩,不仅为其厚葬,还将这些都留了下来交由太后暂为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