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童死死攥住胸前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能清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节奏,每一次跳动都像要冲破肋骨的束缚。她眼睁睁看着云澈的身影毫无阻碍地穿过那只残缺的兔子玩偶,它半边身子不翼而飞,露出里面暗沉污浊发黄的棉絮,空洞的眼眶却随着云澈的移动缓缓转动。
“如果……如果我也看不见就好了……”她颤抖着吐出这句话,声音细若蚊呐。
她第一次清醒的认知到:无知是福。
更令赤童崩溃的是,唯一与她共享这份视角的绿泽完全是个异类,明明平日里那样安静内敛的一个人,此刻竟像个毫无畏惧的凑近那只狰狞的泰迪熊。他纤细的手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正缓缓探向玩偶口中森然的獠牙。
“等等——”赤童的警告还未出口,就见绿泽的指尖已经戳进泰迪熊的鼻孔,还煞有介事地揉搓着:“填充物手感很真实啊……”
泰迪熊的毛线嘴巴突然撕裂般张大到骇人的弧度,锋利的牙齿猛地咬合!绿泽堪堪收回手指,指甲边缘与利齿擦出刺耳的刮擦声。再慢0.1秒,他的食指就要永远留在那怪物的嘴里。
可这家伙非但不后怕,反而眼睛发亮地盯着泰迪熊血红的玻璃眼珠,跃跃欲试地嘀咕:“这眼珠子……看起来很漂亮,不知道夜同学会不会喜欢……”
疯了,都疯了,赤童看得头皮发麻,那只泰迪熊被激怒般浑身绒毛炸起,填充物在皮下诡异地蠕动,缝线处渗出暗红的液体。而绿泽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往前凑,活像个在宠物店挑逗猛兽的疯子。
赤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可是会自主活动的恐怖存在!不是商场橱窗里任人摆弄的展示品!她突然想起关于这个鬼屋的传闻,说是由几个孩子设计的。难道这些骇人的玩偶真的只是……
“不,不可能。”她用力甩头,发丝拍打在脸颊上带来细微的刺痛,没有哪个孩子的玩具会拖着残缺的身体在走廊徘徊,更不会用这样恐怖的玻璃眼睛追踪活人的轨迹。
“你们……”云澈毫无预兆地停下,后脚跟轻轻磕在地板上。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紧绷:“有没有听见……”
赤童的呼吸随之一滞,细微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棉絮摩擦的沙沙声,填充物在布料下滑动的窸窣声,还有……还有像是许多细小关节同时转动的咔嗒声。
可这些声音自从他们进入这间鬼屋后,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吗?在最初的恐惧过后,她甚至已经开始习惯性地忽略这些背景音。
但云澈突然提起,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兴奋地瞪大了双眼:“等等...你能听到这些声音了?”
那接下来是不是就也可以和她一样看到这些东西了?太好了,终于要有人和她一起开始害怕了吗?
“不是这些。”云澈摇头,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安静,他微微仰头,闭目凝神的样子像在捕捉空气中的某种频率,“是别的……像是……婴儿的哭声。”
一瞬间,赤童的后颈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天知道她最怕婴儿啼哭了,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的哭声。
绿泽突然停下动作,耳尖微动,随即精准地指向赤童身后那面斑驳的墙壁。墙上悬挂着一个老旧的玩偶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残缺的布偶。这些玩偶全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褪色的布料上沾着可疑的污渍,有的少了胳膊,有的缺了眼睛,开裂的接缝处溢出发黄的棉絮。
可那一双双玻璃眼珠却异常明亮,在本就昏暗诡异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具有生命般随时跟随着三人的一举一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微弱的婴儿哭声正从架子最上层那个天使玩偶合拢的羽翼下传来。纯白的翅膀紧紧包裹着,隐约可见里面有个婴儿形状的轮廓在随着啜泣声轻轻颤动。更诡异的是,周围所有毛绒玩偶的玻璃眼珠都齐刷刷转向了那个方向。
绿泽的目光在玩偶架上反复逡巡,眉头越皱越紧。某种违和感如鲠在喉,可偏偏又说不出来。
“这个玩偶……”赤童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微微发颤,“好像是这里唯一的人形玩偶。”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迷雾,是鱼刺被突然拔出的那种痛快感,绿泽恍然没错从入口到现在的每个恐怖场景,出现的全是动物造型的玩偶,只有这只做工精美的天使玩偶,与整个鬼屋的风格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