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侧君,殿下宣你即刻前往宜春宫。”门外传来侍卫的传唤声,惊得他打翻了案上的茶盏。茶水在青砖上蜿蜒,宛如一条诡异的血痕。林砚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理了理衣袍,跟随侍卫踏入夜色。
宜春宫内烛火摇曳,萧芸斜倚在榻上,手中正捏着一根银针,正是当日王贵侍落水时被扎进体内的,林砚一踏入殿内,便被这压抑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林砚,王贵侍死前常去找你,可有此事?”萧芸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窖,银针在她指间转了个圈,寒光一闪。
林砚扑通跪地,额头紧贴地面:“殿下明鉴,不过是些府中琐事,绝无他意!”话音未落,一卷文书便砸在他肩头。他颤抖着展开,竟是王贵侍府中小厮的供词,字字句句都将他与投毒之事牵扯在一起。冷汗顺着脊背滑下,他猛然抬头,正对上萧芸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林砚,你可知罪?!”萧芸猛地站起身,周身散发着摄人的威严,一步一步朝着林砚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林砚的心尖上。她的眼神如冰刀般锐利,直直地刺向林砚,“王贵侍的小厮扎在他身上的针,是你给的;那针上见血封喉的毒,也是你亲手所下!”言罢,她扬了扬手中那份薄如蝉翼却重若千钧的供词,字字如雷般炸响,“这是给王兰父亲下毒的小厮的供词。王兰会如此巧合地回家奔丧,背后的一切,皆是你一手操控!”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那难以遏制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林砚燃烧殆尽。
林砚听闻,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不服:“殿下,仅凭一份不知真假的供词,就想定我的罪?未免太儿戏了吧。这供词说不定是屈打成招,有人刻意陷害与我呢?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我所为,空口无凭,怎能随意定我罪名?”他挺直了腰板,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别忘了,陇西林家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您若是仅凭这一份供词就想处置我,只怕林家上下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之上也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恐怕对您的声誉和地位,都没什么好处。”说罢,他抱臂胸前,直直望着看着萧芸,一副要给自己叫屈的模样。
萧芸凝望着眼前的林砚,心中五味杂陈,深知想要让他轻易认罪,着实是难如登天。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无奈:“你变了!”
无论萧芸如何怒斥,如何步步紧逼让他认罪,林砚都能强压怒火,保持着表面的镇定。然而,此刻听到萧芸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他却如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变了?变了!所有人都这么说!”林砚双眼通红,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在眼底翻涌,“就连你,曾经信誓旦旦说非我不娶的人,如今也这般说!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你们变了?”他的声音愈发激昂,几近咆哮,“我林砚从未改变!我永远都是那个高傲的林家二公子!”
他怒视着萧芸,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积压在心底的愤懑都宣泄出来:“萧芸!你摸着良心说,是我变了吗?我明明还是那个我,可你呢?你却找了个替身,找了个像从前我的替身!哈哈哈……”那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悲愤,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萧芸听闻此言,瞳孔骤然紧缩,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就这般被林砚的话语瞬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与痛心。她看着林砚,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悲凉:“他从来不是你的替身,而你,也早就不再是曾经我认识的那个你了。”
萧芸满心疲惫,缓缓闭上双眼,实在不愿再多看林砚此刻那因愤怒而愈发扭曲的面容。那副模样,仿佛已被黑暗完全吞噬,陌生得让她心寒。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朝着身旁的侍从吩咐道:“拿一副纸笔给林砚。”待侍从将纸笔呈上,她睁开眼,目光冷冷落在林砚身上,语调平静却不容置疑:“写信给你大姐林素茵,就说你离家多日,心中甚是思念大姐,恳请她来太女府一叙。”
林砚听闻,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警觉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萧芸,语气中满是戒备:“你究竟想做什么?”那眼神,仿佛萧芸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萧芸二话不说,快步上前,伸出手狠狠掐住林砚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她的眼神如冰刀般锋利,透着令人胆寒的威严:“你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言罢,她猛地松开手,像是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一句“陆文,盯着他写完。”
陆文领命,迅速站到林砚身旁,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林砚无奈,只能咬着牙,极不情愿地提起笔开始书写。待林砚写完,萧芸便下令将他禁足在翠竹轩。那翠竹轩,此刻仿佛成了困住林砚的无形牢笼。
而在主君的寝殿内,烛火依旧散发着明亮却又有些昏黄的光芒。主君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下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汇报着消息。主君听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那笑容仿佛一条狡猾的毒蛇,正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而暗自窃喜。“林砚啊林砚,你终究还是棋差一着。”他轻声呢喃,那声音好似从黑暗深处传来,透着丝丝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