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明月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在审判庭门口没有看到席昀,她就让宋书鲤把姜照送回学院。至于赵柳和与归墟鲛有关的魆,则有谢明月带进来交由司长搜魂。
待元未明洗清冤屈,谢明月再把他带回学院。至于姜照,就算是司长也不可能闯入内院带她出来行刑。
除非……
院长亲自把姜照送出来,否则整个学院里没人会想找浮丘秋水的不痛快。
但是他们在门口看见了嘴角噙着笑的席昀,她对姜照比了某个手势,明明记忆里从未出现过,可姜照却觉得无比熟悉。
看着几人的背影,席昀垂下眼眸,其实她更希望姜照老老实实待在内院。让姜照进入山牢的真实原因,或许不扒开展示在她的面前会更好。
但她总要面对的。
她总会恢复记忆的。
席昀指尖轻点,将传信的机关千纸鹤抛了出去。季知节一向靠谱,应当会在合适的时间赶到。
*
“季知节。”
司长很久没有插手审判庭内的事了,只记得季知节是他麾下某个长老的弟子。除了谢明月和相里皇室,同辈里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
“不在静山手下好好干活,怎么出现在这?”
池静山,正是季知节师傅的名字。除了司长,整个审判庭也不会有别人会直呼那些长老的大名了,以至于季知节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忽而有几分恍惚。
“为了审判庭的公义。”季知节身形挺拔,先前姜照总以为要抬头看他是因为他总骑着马,现在一比较才发现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
可偏偏他眼角又有一颗泪痣,似一滴未干的墨,肃穆间带着些蛊惑感。
季知节是孤儿,得池长老照看长大,故而觉得自己本该一辈子待在审判庭的。但除了他以外,大部分人都是听了“执律如锋,明察秋毫,裁断山崇,镜照虚实”这一段话才来到这里。
这是审判庭几乎所有人心中的公义之谶言。
“山牢和海牢并称为世间最坚不可摧的地方,在姜照劈山之前,从无有人逃脱的记载。”季知节对审判庭的一切如数家珍,其他人进入审判庭后都怨声载道,不理解为什么那么久以前的事儿都非得背下来不可。
但季知节是在这里长大的,就连档案室最角落里落灰的本子上写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劈山,自当是死罪。”
“可若劈山之人本就有冤屈,自救,又何错之有?”
司长看向季知节,忽而说了一句:“你很像你的母亲。”
季知节以为司长会问他姜照有何冤屈,这一句话让他原本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咙里,迟迟不知道该接什么。
他的母亲?
季知节有记忆以来就是池长老在教导他,关于母亲和父亲的一切都像周围的空气,他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却从未真实地见到过。
听说他的家人是获罪而死,因为那时他年纪过小才未被牵连。季知节害怕,怕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家人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那便与他一直坚守的公义不符。
季知节能接受那样的局面吗?
倘若有一天,他接触到了为亲人所害者的家属,他又该怎么办呢?
表面上对所判之案无所谓的季知节,其实正直到就算是相里皇室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为其行任何方便。
“是我多言了。”司长见季知节不再回应,便也不多说。
他的母亲季岚是司长见过最有修炼天赋的人之一,她之后会爱上季知节的父亲并生下季知节是司长所不理解的。
在司长看来,季知节的父亲除了出挑的相貌并没有什么优点。而季知节恰好又遗传了母亲的修炼天赋和父亲勾人的长相。
“姜照的案宗在此。”
季知节将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不对劲放在一边,轻微运转灵力就让那案宗飘在半空中,标题的文字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眼中。
这也是姜照第一次知道自己被判入山牢的真正原因:“勾结闻人皇室遗族,妄图反叛谋逆?”
乖乖,她志向居然那么远大吗?
是黄袍突然就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那种谋逆吗?
到目前为止,姜照知道的闻人皇室还是天璇圣皇里辰极口中的衰微过去。一定要她想的话,也就还有一个青云榜上的天骄,闻人簪雪了。
“能被关进山牢的罪大恶极之人,卷宗就算不是多到让人难以阅读,也没有寥寥几笔就写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