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晚自习时间的校园静谧,阔叶乔木上落了一层暖橘色的釉光,校道两旁伫立的路灯将树木的影子投落楼体,枝叶交错,迎风而舞,飘落的叶子亦如礼花一般。
忽而有个人影进入,与垂落的树枝牵手般旋转舞姿,抬高的一只脚,像裙摆一样划过美丽的弧度,纤长的四肢优雅,像极了花坛里自下往上层层叠叠开放的晚香玉。
正当她舞得起劲时,一道声音幽幽地喊住她:“黎若若,晚自习时间,你不在班里,在干嘛?”
被当场抓包,黎若若昂扬的身姿一僵,像木偶一样“咔咔”转过身,原本以为是班主任林清梅,没想到是尤理理,她“啊”的声音才要出,反应现在是自习时间又赶紧憋了回去,涨红着脸差点没热成红番茄:“我!要给你吓死了!”她谴责。
尤理理捂着嘴“嘿嘿”贼笑:“谁让你跳得那么起劲,不过说回来,距离七·一晚会也就大半个月了,你们准备得如何?”
黎若若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今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学校很看重这次晚会,早就筛选好了节目,现在正在进入排练期,她刚从舞蹈房回来,在走廊里看到墙体舞台,就没忍住又跳了起来,没想到给上洗手间的尤理理撞上了。
“还行吧,不过我们今年是以舞剧的形式出演,现在还缺一个会琵琶的歌女角色,招募了这么久没人参加,后面不行,可能就会删除。”
尤理理不太懂这些,勾勾手,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又指了指后面刚出来的洗手机,在黎若若了然的目光下,又钻回了洗手间。
黎若若跟在她后面,确定里头没人后,尤理理掏出手机,将刚才偷偷录下来的与影共舞的视频打开:“看我拍地是不是很及时,很好看吧!到时候分享给你,留作纪念啊!”
只有几秒的视频,黎若若却拉回看了好几次,影子舞蹈给了她很大的灵感,她突然想到了节目可以加上什么元素了,内心高兴,狠狠拥抱了尤理理一把:“你真是个天才!”
尤理理:“......”也不必这么夸张。
两个人一起回班里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从后门提前溜出来的白潭,双方互相静音,用眼神进行了一番你懂我懂的交流。
白潭穿过她们,回身比了个拱手的姿势,接着就拐进楼梯口,消失在眼前了。
离下晚自习还有十来分钟,但是她已经坐不住了,脑子里全是辜竹叫她去实验室接她的场景,左思右想,干脆提前跑路,恰好今晚的值班干部是秦天暧,对她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
果然身后有人好乘凉,这种被默默罩着的滋味,还怪上头的。她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自己的舍友,马不停蹄地往楼下跑。
实验室在四楼,声控灯在她踏入地盘的时候倏地亮起,她三步跨做两步,经过亮着的休息室时,弯下腰,悄悄摸摸挨着窗户前行,以防被在值的李佳佳抓到。
到了门口,她轻轻敲门,停驻一会,门被往里拉开一条缝,辜竹侧身钻了出来,看着眼前匆匆而来的女孩子,抬手,帮她取掉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落叶:“你来的好快。”她轻轻嗅了嗅,仿佛能闻见她穿过花坛,沾染上的晚香玉浓郁的花香。
“因为要来见你,所以总是迫不及待啊!”白潭弯眉,她在辜竹面前,总有一箩筐的好话可以讲,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所以总要借由一个口子,去倾泻出来。这是白潭第一次看到辜竹穿实验室白大褂的样子,因为个子高,脖颈修长,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在昏暗的走廊里,有一种孑立的孤冷,也因此,显得越发禁欲疏离。
她眼里的笑意更深,心脏怦怦然,这样的辜竹就像天边月,可望不可及,却偏偏,是她触手可及。
“所以,你打算给我什么惊喜吗?”白潭笑问,辜竹释放的信号太明显了,让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整个晚自习,她一遍遍数着时间,从一位数、两位数到三位数,隔一段时间强迫自己做一道题,又开始从0开始数。不知道几遍循环,反反复复的期待中,她终究还是选择投降。
也许是两个人靠得太近了,不知不觉,她也染上了辜竹的一些小习惯。白潭的手上还是那只电子手表,哪怕她家里的抽屉里有再多昂贵的手表,她也不舍得换下。
听着白潭再一次表露心声一般的话,即使类似这样的话辜竹已经听过不少了,再听见时仍然会觉得令人耳红。揣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掏出一个眼罩,她的手上还戴着未摘下的白手套:“要先戴上这个。”
没有犹疑,白潭弯下腰,将脸盘扬起靠近她:“来吧,我的福尔图娜。”
对她奇奇怪怪的称呼莫名免疫,辜竹脱下手套,拆开一次性眼罩的包装袋,替她戴上,指尖轻轻抹过她的眼尾,被她颤动的睫毛作怪地扫了一下:“好了。”她轻声,又拉起她的手:“牵住我的手。”
她本意只是让她搭着,白潭却霸道地嵌入她的指缝:“ 现在,我的命运由你掌控了。”
辜竹静立几秒,打开实验室门,将她带到一片较为空荡的位置,前面有一张桌子,她把白潭的双手搁置在上面:“扶好,当我数到十的时候,再睁开眼睛。”
白潭点点头,下意识把头转向她离开的脚步声方向。
忽如而来的强光隐隐透过眼罩被她感知到,黑暗当中,听觉变得灵敏起来,她听到窗帘被拉动滑轨摩擦的声响、听到玻璃瓶搁置桌面的轻微声响,最后是辜竹,宛如秒表跳动,倒数着数字:
“十”
“九”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