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很美,却照不亮她此刻灰暗的心情。
“戚枳光,你TMD,又一次失约了!”
* * *
与此同时,深圳戚宅,气氛却如同凝固的冰。
戚枳光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摔在戚婉面前的红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对面贵气又一脸温柔的妇人。
“妈,这些,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他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那些资料,是他委托私家侦探耗费数月查到的,关于七年前戚氏建材在南都的那个建筑项目,以及陆小柏父亲陆淮安工伤事故的详细报告。
报告清楚地显示,当年戚氏建材为了压缩成本,默许项目分包商偷工减料,安全措施严重不到位。
陆淮安从三楼脚手架坠落,导致九根肋骨骨折,肺部挫伤,被鉴定为八级伤残。
事后,戚氏建材非但没有积极赔偿,反而通过各种手段拖延、推诿,甚至买通了几个关键证人作伪证,将责任大部分推给了陆淮安自身操作不当。
更让戚枳光心胆俱裂的是,调查显示,当年负责处理此事,并最终拍板决定用一笔远低于法定标准的“人道主义补偿”打发陆淮安的,正是戚婉本人!
而那笔费用的支出审批单上,经手人的签名,虽然刻意模糊,但经过技术修复,与戚婉的笔迹高度吻合。
“解释?”戚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温柔平静却近乎冷漠,“阿光,生意场上的事情,你不懂。
当年那个项目,竞争激烈,利润微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戚婉温和安抚着,“至于陆淮安,他自己不遵守安全规定,出了事能怪谁?公司给他补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戚枳光气极反笑,“九根肋骨,八级伤残,你们用区区几万块就打发了?还请王牌律师,颠倒黑白!这就是戚家的行事作风?!”
他想起陆小柏父亲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身体,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愤怒席卷了他。
“还有爷爷!”戚枳光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如果不是你们为了这个项目焦头烂额,连爷爷病危都不肯回来,爷爷怎么会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走了?!”
戚枳光掀开衣袖,正好手臂上有一道旧疤:“我当时为了爷爷的事情跟您打电话,您却说我不懂事,戚枳航因此埋怨我,跟我争吵,我这道伤看着是戚枳航留下的,实际何尝不是你?”
戚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旋即又恢复了镇定:“阿光,你爷爷的病逝,我很痛心。但生意就是生意,公司几百号人等着吃饭,我能怎么办?至于你爸爸陆建国。”
她话锋一转,眼中泛起一丝怨怼,“当年那个项目,主要是他在负责,还有他那个秘书Lily!他识人不清,管理不善,才捅出那么多篓子!他甚至……甚至还跟那个Lily不清不楚!我才是受害者!”
“所以,这就是你和爸离婚的真正理由?”戚枳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一直以为父母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合,没想到背后还有如此不堪的内情。
他看着眼前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个在他记忆中见面温柔,却几乎未曾参与过他成长的女人,骨子里是如此冷血。
“我不管爸和你的恩怨!”戚枳光深吸一口气,“陆叔叔的工伤,戚氏必须给一个说法!我要把真相告诉小柏,我们不能再欺骗她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答应过小柏,今晚要陪她跨年。
他必须去!
“你要去哪儿?”戚婉猛地站起身,拦住他,“你不能去!你不能告诉陆小柏!”
“为什么不能?”戚枳光甩开她的手,“因为戚氏卑劣的手段,毁了陆叔叔的健康,也毁了小柏这么多年的生活!我们欠她的!”
“欠?”戚婉冷笑一声,眼神陡然变得阴鸷,“戚枳光,你太天真了!你以为陆家是什么好人吗?你以为当年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她一步步逼近戚枳光,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你还记得你高考前那场车祸吗?六月八号,你赶去考场的路上,那个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你以为真的是意外?”
戚枳光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查过,警方结论是疲劳驾驶,意外事故。”
“意外?”戚婉的嘴角勾起。
“阿光,那个货车司机,叫谢平,是陆淮安当年在工地上最好的工友。”助理苏姨拿着一摞文件走进来,里面是谢平当年在南都和深圳所有的详细资料,和来往照片:“陆淮安出事后,谢平还带头闹过事!这不是巧合!”
“轰——”戚枳光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是陆淮安!是他怀恨在心,指使谢平报复我们!想让你也尝尝残废的滋味,想毁了你的前程!”戚婉抓住戚枳光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阿光,你清醒一点!陆家才是真正的凶手!你跟陆小柏,你们是仇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戚枳光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去见陆小柏,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可是现在,他能说什么?说他的母亲间接害了她的父亲?
还是说,她的父亲可能间接策划了差点要了他命的车祸?
争吵和震惊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老宅内,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隐约传来远处庆祝新年的喧嚣,映衬得这屋内的空气更加压抑。
戚枳光知道,他今晚,赴不了陆小柏的约了。
有些真相,一旦沾染上血色,便再也无法轻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