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近前,但只需一眼,沈卿尘便看出,那人已死。
这该是小石头的房间,床小,长度不够,躺在上面的人小腿挂在床脚下,毫无生气。
沈卿尘立刻上前查看,死者双目圆睁,尸体僵直关节不能弯曲,她弯腰查看其尸斑,见主要集中在腰背部,且按压不完全褪色,由此可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在六个时辰内。
她直起身走到门口,掀了门帘叫人:“顾大人,这里发现一具尸体。”
听闻这房里竟是有尸体,那皮肤黝黑的汉子当即被吓的瞪大双目,面部肌肉颤抖:“大,大人,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已经有近一个月未曾过来了。”
顾西辞并不理会他,大跨步进右侧房间,见床上尸体后,浓眉微蹙:“观此人身上衣物,该是庞知晦的随从来福无疑。”
先前,他们有过怀疑来福即便不是凶手,也可能是凶手的帮凶,只因唯有他最是清楚庞知晦平日习惯,眼下看来,凶手该是先掳走来福,自他口中探出庞知晦的习惯,而后杀人灭口。
可沈卿尘观死者死亡时的状态,隐隐觉得何处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奇怪之感溢满心头。
见她长久不语,只盯着尸体沉默,顾西辞忽然嘴比脑子快的问:“沈姑娘可有何想法?”
案子重大,沈卿尘自是先将仇恨放置一边,说出心中疑惑:“不知为何,我有种杀庞知晦的凶手与来福的并非同一人的感觉。”
说完,她转头看向顾西辞:“方才我初步验了尸体的死因,他只有头部一处伤痕,该是被尖锐重物猛击头部致死,但床上只有少许血迹,说明此处并非杀人现场,是凶手将人杀死,停留一段时间后移尸此处,我暂时想不通凶手为何要这么做。”
刚一说完,她心中忽然有了猜想,猛然转头看向顾西辞,却见他也正好转头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便以了然对方与自己想法相同。
沈卿尘分析道:“我有两个假设,第一,若凶手是当年死里逃生的小石头,他杀聂铎、卢承之和庞知晦报仇,合理;但杀死来福后将尸体放置在此处便不合理,太明显的暴露身份;第二,若杀死他们三人与来福的为同一人,又将来福放置此处是为嫁祸给小石头,一切便都说的通了。”
“我与你想法一致,但若第二个假设为真,凶手杀他们三人的动机便没有了,凶手的身份也更无法确定。”顾西辞赞同道。
说完,他转身出去吩咐衙役将尸体抬下山。
屋外那汉子见尸体被抬出来,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见此,沈卿尘问道:“你可见过此人?”
汉子立刻摇头:“没见过,从没见过,他……他怎么会死在这里,他是被人杀死了吗?”
沈卿尘并未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十一年前,小石头几岁?”
汉子立刻回答:“七岁,刚满七周岁。”
沈卿尘眉心蹙起,一个刚满七周岁的孩子不可能杀得了聂铎和卢承之,何况聂铎还会武。
倒是十年后的今天可能会杀了庞知晦,那么十年前的凶手又是谁?
此案愈发扑朔迷离。
沈卿尘在屋里又来回转了两圈,见再无线索,便转身出了门。
听闻出了人命,村民不敢近前,只围在不远处探头张望,见他们自屋内出来,有几个胆子稍大的年轻人上前几步,伸长了脖子往屋里探看。
顾西辞上前叮嘱村民,近些时日无需再到此间屋子打扫,又说在此案未破前,可能还会来问话。
沈卿尘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忽然有些恍惚,仿若看到幼年时的他,也如眼下一般温声言语,断不似传言中的那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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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相国寺时已过酉时初刻,雪下了一日,此时天色已是昏黑,众人累了一日,连午饭都未来得及用,故而顾西辞便令众人各自回去歇息。
“这一日日的还真是一点空闲没有,姑娘今日别说用药了,连饭都不能吃。”长夏不满的笑声嘟囔。
于她而言,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如姑娘的身体重要。
沈卿尘忙了一日,此时也觉得甚为疲惫,便斜倚在床边,笑着说:“你瞧,我今日一声都未曾咳嗽,说明你带回来的药很管用,眼下我倒是觉得饿极了,不若你去瞧瞧可有什么斋饭?”
“是,我现在就去。”长夏拿起斗篷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