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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7→最后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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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同伴面前死去,光是看着他们反而比身体的感觉更痛苦啊……看着眼前那些熟悉的脸庞,她忽然能够原谅那些把她留下独自消失的人了。

“已经……够了……”

她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吧,接下来的她不过是个累赘,到这里就够了。

“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大家……能又一次…见到…只要这样…我就…感觉…很幸福了……”

“露西,不要啊…不要死啊……”

“我…不是这个时代……不…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我…将和她的同伴们一起……活下去……”

所以,不要感到悲伤,并不是失去,只是相遇又别离的一出剧。

“不要难过…”

哈比似乎在说什么,啊啊,听不清啊,拜托,不要哭得那么伤心,好像她伤得很重似的。

她吃力地抬起了手,抱了下匍匐在身侧的蓝色小猫。

既然手还能动的话,她还有一件想做的事呢。

露西虚弱地动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响亮些,这时候如果因为听不清而被说“你说什么说清楚些”那简直是破坏气氛啊。

“那个…让我看看公会的纹章吧……”

“哎?”困惑的自己伸出了她的右手,上面粉色的图案是如此熟悉,熟悉到露西能闭着眼睛想象出来的程度。

但是——她将左手的手指紧贴向印有纹章的手背。

……果然还是碰触后更有实感。这是如此让人怀念的,右手手背的触感。

这时候就算落泪也会想让人发笑呢,真的,真的好开心。

能和大家相遇,和大家一起冒险,和大家并肩战斗,爱上某个人,是如此有意义的人生。

把未来告诉了他们,把希望交付给他们,把生的可能留给他们——这样的人生,直到最后还有什么怨言呢?

眼前自己的脸张着嘴似乎在说什么,然而她已经不在意了。

只是要说怨言的话,还稍稍有一丝遗憾,如果能再见到“死神”,她一定要小小抱怨一下。

“好想…和大家更多的冒险……啊……”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那个悲伤的“死神”也体会下,生的意义。

在某个未来……到时要和拉克萨斯好好告白,要和纳兹哈比他们去冒险,要买好多好多的书,要好好完成自己的小说,迎接那样一个充满希望与热闹的未来。所以……

“请守护…未来……”

——这是来自未来的露西·哈特菲利亚最后的遗言。

→A

胜利的呼喊在空中回旋,久久未平息,这一刻的会场内外,城池之中,满是欢呼。

艾露莎的神色却阴郁了。

“有人看到信号弹了吗?”

“没有。”这是拉克萨斯至今一直牵挂着的事,因此答案也比谁都快一步说出。

“没看到呢。”格雷的回答也印证了他并没有错过任何情况。

这并不是好事,但要说是坏事……谁也不这么希望。

一个露西,一个未来的露西——拉克萨斯的担心硬生生地翻了个倍,需要去担忧两个人的安危,这让他体内因胜利而产生的那些兴奋全都荡然无存了。

不,也许并不需要那么担心,纳兹也在,米拉也在,温蒂他们也在,就算受点伤也还能坚持下来吧,只要坚持到那个时间之前……

他的眼角瞥到身边望向王宫的格雷,就像是不安也跟着加倍了似的,心中一阵烦闷。

现在,他也深刻认识到了,因为隐藏的感情而独自一人忧心的痛苦。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折磨恋爱中的人了。

→最后的碎片·2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罗格怔怔地目睹了一个熟悉少女的死亡。

七年前,她在那扇门中消失后,究竟去了哪里,他并不知道。但那之后,门因失去了魔力而确实地关上了,这毫无疑问是因她而起。也因为那样,他等待了七年,才重新聚集起了魔力,并且为了回到那遥远的7年前,聚集了数倍的魔力,甚至数十倍数百倍——在牺牲了挚友的代价下。

他曾在那段日子里担忧过、寻找过、甚至后悔过没有制止露西·哈特菲利亚离开。在那些日子里,也遇到了妖精的尾巴的部分成员,和其他公会的。残留下的人们在自怨自艾与恐惧中挣扎,终于在一次次牺牲中突入了王宫深处,找到了与“门”和杰尔夫相关的诸多记载。多亏了那个叫蕾比的文字魔导士,在短短一年间将一切解读,并且——自杀了。

她在最后留下的笔记中如此写道:“这是无法触碰的魔法,我们无力偿还那些代价。我选择死亡。”

但在当时已失去了弗洛修的罗格眼中,已经无须付出任何了。

想要的代价,去掠夺吧。想要的力量,去操控吧。想要的未来,去破坏吧。

所有的所有,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都只会失去。

这是他在杀了重伤的斯汀克后,牢记在心的决意。

露西·哈特菲利亚——让弗洛修因她的离去自责到死的少女,让那个少年愤而杀害弗洛修的少女,让蕾比拒绝研究“门”的少女……让他憎恨却又无法忘记的少女。

这个少女如今死在他的手里,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满足。

那个未来,是她给予了他去寻找可能性的希望。

现在,也是她扼杀了那个希望。

直到最后,她都在搅乱他的命运。

——露西·哈特菲利亚。

?→命运之日·终

“……是那么弱小,所以——没有我的话怎么行啊!!”

战斗,战斗,奋力拼搏。

为了生存下来。

可是——

“啧!”

望着地上遍布的瓦砾与坍塌的残垣断壁,他不能抑制内心的恐惧。躲避着巨龙的视线,他试图全力逃避不可能胜利的那些战斗。

为了生存下去。

——但是……

王宫无论破败与否都无法帮助他找到任何道路,他只是在这片废墟上漫无目的地跑动,留下些逃避战斗不得不承受的伤。

“可恶……!”

这一回,他又差点被另一条打算起飞的巨龙尾巴甩到。

然而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没有!

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把其他同伴丢下来到这里啊啊啊!

“——露西!”

他忍不住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呼喊,很快就被粉尘弄得咳了起来。

“咳咳……纳兹!米拉!温蒂!还有谁来着!三只小猫!”

“都不在这里的话……我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啊……!”

他不断呼喊着大家的名字,终于在无数次后简化成不停重复的“露西”,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声音回复他,只会引来一些大家伙可疑的行动。

眼前的是废墟。

身后的是火海。

头顶上是黑夜。

内心里是梦魇。

一望无尽的是那绝望。

——几乎覆盖了整片天空的大家伙们在叫嚣。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力量,为什么还是不够强大呢!

就这样的力量,还敢去看不起别人的弱小!

他究竟是多自大、多失败、多愚蠢的一个笨男人!

“露西……!”

要是现在那个笨女人就在这里死了的话,他不找到尸体恶狠狠骂一顿决不罢休!

“————……———————……———————…………”

从哪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

不,那么难听,根本不能称为歌声。

充其量不过是哭喊着的悲鸣。

那么熟悉,那么让人心烦。

——让人心疼——

——“你找死吗!!”

“咦……”

一把抓起瘫坐在地上的少女,那张脸早已泪水泛滥。

拉克萨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中那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小声欢呼。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他粗暴地将裹在腋下的黑色斗篷罩到了她身上。而她依然瞪大双眼:

“拉克萨斯……为什么在这里……哎?”

还给他装傻——“你是怎么回事!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呆呆地唱歌?!你当自己能保护好自己啊?!”

“呃……对、对不起……”

“半夜跟着那些笨蛋偷偷溜出去莫名其妙被抓走!还害得战力分散来王宫大牢救你!现在呢,救你的那些家伙也不在身边,你还敢给我一个人大摇大摆走出王宫!就不能让人省省心么!”

“对不起……”

“明知道自己弱爆了至少好好躲着呢!你以为那些怪物会好心放你条生路?你就是这么天真才老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欺负!你这个笨女人!”

“……对不起……”

“——啧,闭嘴不准再道歉!起来跟我走!先离开华灯宫再说!”

也不管她的反应,拉克萨斯一把用一只手臂扛起她,迅速向来的地方奔去。

好半晌,抱着的少女才怯生生地说了话:“也不用那么生气……我知道……”

知道个鬼!要是知道自己弱小的话就应该在任何时候都紧贴在他身边求他保护才对!就算不是他,也该找个强大的家伙好好守着——那些家伙呢?!

“拉克——”

“别问我奇怪的事!城里现在混乱得也不知道谁死了谁活着!……话说纳兹那个笨蛋又躲去哪里偷懒了!还有那个米拉和小丫头——小家伙都躲起来了吗!”

随着几乎化作闪电的步伐逐渐放大的音量,拉克萨斯毫不怀疑现在自己正在生气。

但得来的却是不温不火的话语:“……你今天特别多话呢。”这让他更是不愉快。

“啊?还不是你不懂得保护自己看着闹心!”

“……这是在关心我吗?”

“你是我女人怎么可能不关心!”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拉克萨斯只顾着向前飞驰。

“真狡猾……”

“你说什——”

“拉克萨斯,我可以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你继续去找别的同伴吧。”

他脚下的步伐陡然停止。

她什么意思?

露西擅自从他的手臂上跳落至地面,但还好拉克萨斯没松手,她的手依然被紧紧握住。

她故意避开了他质疑的视线:“谢谢你的斗篷,也谢谢你来救我——不过大家也许还在王宫里,你快去看看吧。”

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要他在身边?因为他们吵架了吗?

拉克萨斯本打算劈头盖脸问一通,最后却还是努力克制下来了。

“……那你呢?”

“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个花园都变成废墟了,你躲哪儿去!”

“哪儿——”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向远处不知为何发着光的一道墙壁,“那儿。”

几乎是在同时,身后传来煽动翅膀的声响,拉克萨斯立即再次扛起了她一路狂奔。

“我自己——”

“我送你去!”

她不愿意依靠他这一点让他感到非同寻常的厌烦。但他知道原因,是因为那一天……在她失败的那一天,他拒绝安慰她。

因为她的弱小,让他失望。

但是……也同时让他心疼。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那样的心情。

却没想到再也没有解释的时间了……

烦躁着他唤了声她的名字:“露西!”

但她并没有回应。

——是一定要道歉不可吗?不道歉不行吗?可恶,为什么这时候雷神众不在他身边。

他完全忘了之前是他自己叫那三人留着守住爷爷和其他同伴的。

“之前的事我——露西!”可恶这个笨女人,这时候发什么呆!“你好好听人说话啊!”

“啊……你说什么?”

拉克萨斯气得停住了脚步。

“到了!”他没好气地放下了她,不满地贴近露西嘟囔:“你倒是好一直在开小差……”正想再说什么,他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这是什么?”

“哎……什么——吓!”他听到身边的她也倒抽一口冷气。

那不是白色的墙——而是一扇打开的巨门中发出的纯白之光。奇怪而不详的白色的世界。

“这到底是——呃!”还没等露西再次感叹,拉克萨斯再次把她拉往另一个地方,近在咫尺的强风袭来,刚才两人站着的地方现在蹲着一只天降的庞然大物。

——是龙。

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鳞甲随着生物微妙的呼吸与动作,缠绕着电光。

吼——吼唔——

龙撑开了翅膀,盯着他俩,侧弯着脑袋仰起来。

这种魔力的感觉是——

“雷电龙吗!”

拉克萨斯刚开口,巨龙便张开了发出闪光的嘴对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吼来,一团雷光从中射出。

抱起露西飞速跳离,他的身上也顿时闪过雷光——从口中喷涌而去。

两道雷光的交点产生了巨大的爆炸,又把两人吹飞了几步。

不行,这样根本不能战斗——拉克萨斯看了眼身边惊呆的少女,远远推开她,拦在了自己身后。

“找个地方躲起来!”他边警戒着大家伙,边大声说道。

身后传来一声不响的回复:“……嗯。”

只要她离开,就能够拼命了。

看着眼前大家伙的起手动作,他也开始聚集魔力,将周身缠绕的电光无限放大。

“大家伙,别小看灭龙魔导士啊!”抛下标志的外套大衣,他全身化作一道雷电冲向巨龙的头部。

激烈的碰撞声掩盖了周围毁灭的脚步声,金与白纠葛的闪光与门中的白光相互辉映,让人目眩。

战斗吧。

战斗吧。

——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吧!

为了身后那个人的生存,战斗吧!

无论被打倒几次都要站起来,无论怎么奋力都要重新聚集力量,无论如何都不能停止自己的拳头。

就算现在是一个人的战斗也不要让自己停下,不要感到孤独,不要绝望。

拉克萨斯感觉自己理解了从未理解过的,纳兹的心情。以前总是奇怪那小子为什么能一直在绝地中希望,为什么总能守护住大家,为什么能为了一个女孩不顾一切……他搞不懂那种不算强者的强大究竟是什么,究竟与他守护同伴、守护公会的心情有什么差别。

可是如今,他有些懂了。

那种心情不是任何语言所能表达的,是只属于自己的感情与只属于自己的热情并生的强烈愿望。

原来如此。他弯起了嘴角:

“这种时候会说什么来着……——感觉要燃烧起来了。”

啊啊,眼前的大家伙算什么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好了。

没想到只是守护一个人的战斗,竟也是这般让人喜悦。

和过去那些战斗完全不同。孤身一人为了隐藏在心中的感情而燃烧,竟会是这样欣喜。

此刻,这身力量、这份心情、这满腔热血,仅仅只为了她。

强大的变得弱小,弱小的变成了羁绊,这都无关紧要。

只不过是为了那个人而全力付出,这样浪漫的事。

仿佛是为了守护一朵花而茁壮成长的树木那般。

没有谁能比他更像是处在恋爱中的人了。

→最后的碎片·3

“下一次,我们何时才能见面呢……”

地上独臂少女的尸体已经冰冷,熟悉的少年也已不在此地。

“纳兹,你是为了露西哭泣了吗?”

黑魔导士杰尔夫感知着这里的记忆,轻声哀叹。

“是因为她再也无法露出那样的笑容了吗?”

他走到少女的尸体身边,轻抚着她的脸庞,那些泪痕早已干涸,却因为他的抚慰又流了下来,变成了血红色。

杰尔夫几欲落泪。

就连给予死者安宁这样的事,他都做不到。

“未来已经改变了,所以我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们了吧。”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漠起来,从仿佛只是睡着的少女身边站起身。

他的手轻轻一挥,指间掉落的枯萎的花落在了少女的胸口。

“然而最后……依然是死亡。”

他回头看向了那张不再有表情的脸,寂寞地说道。

?→命运之日·余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或者反过来说,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

“快点闪开!你这笨蛋!”

他顾不上满身飙血的伤口,抓着她扔向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却还未坍塌的地下通道。

“不要!拉克萨斯!不要啊啊啊!”

她绝望的哭喊并不能阻止他的决定,拉克萨斯估计着打破入口石块的力量,对她笑了笑。

“……你真是个——小笨蛋啊!”

说着,他出手用了点力道打落了大量石块。

“拉克萨斯!!我求求你!不要离开啊啊啊!”

她的哭喊声虽然让他心痛,但也让他同时充满着欢喜与爱怜。

“幸好我是个大笨蛋,所以也不算是太糟糕的一对啦!”

直到最后,看不到她的脸之前,他一直是笑着的。

至少最后,要笑着离开吧。

转头,看到那只带闪电的大家伙爬了起来。

拉克萨斯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傻大个,你以为我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留给你吗?!别傻了,我可是超级小气的男人啊啊!!”

这是未来的拉克萨斯·多雷亚最后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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