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瞧了瞧男人若有所思的表情,小野狼似的眸子眯了起来,他若有所思道:“你说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有转机?
柳生师父捏了捏下颌,说:“知道了名字,你们就有了因果,那你就必须得上那小孩的身,做她的守护神。”
小男孩收回泡在水里的脚,双手一撑,站了起来,道:“可以啊——如果,那小姑娘叫陈望卿的话。”
这么巧?
柳生师父挑了挑眉:“看来,你们之前确实是有缘分在的。”
本来还端着高冷人设的小男孩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盯着脚,瓷白的脸激动地泛红,甚至于连表情都带着几分狂热:“那可真是,太有缘分了。”
“今晚,我会给她纹身,到时候,你只需要献出微不足道的一点血就可以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笑了。
柳生站得远,他隐约听到男孩说了个名字。
叫桑不言。
*
夜晚,万籁俱寂。
河水的湿气向上翻涌。
桑不言坐在河边,盯着自己指尖的红点,然后用已然青白的唇贴上了那个针孔。
昏暗的房间内,廉价的蜡烛不断燃烧,发出滋滋的声音。
陈望卿趴在床上,睡得很沉。
柳生站在一旁,看着师父以肃穆的姿态上了香,然后取出手针,开始工作。
“柳生,”柳生师父开口,“你要看清楚了,如何将鬼气注入到纹身中,又如何让鬼气不浸入人体。”
沾染了水鬼血液的针,化为了袅袅的黑色雾气,细密地缠绕着女孩白色的皮肤。
睡梦中的女孩不自觉地锁紧了眉心。
汗水泌出肌肤,与雾气交融。
须臾,雾气消散。
柳生站在一旁,眼尾的皱纹都镶满了兴奋。
“喂——”
男孩倨傲的声音打断了柳生的激动。
柳生转头,只见桑不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现在,”桑不言欣赏了一番纹身后,朝两人咧开嘴笑了,“她归我了。”
*
柳生老头瞧了眼陈望卿舒展精致的脸,禁不住地担忧起来。
桑不言,或者说伍佑。
至今为止,手里仍然没有沾染性命,可身上的邪气却日渐浓郁。
很明显,他对陈望卿的执念越来越重了。
也是,执念深重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投胎?
这些年,他一直怕桑不言会借“守护神”之便,诱导陈望卿走向死亡的道路,可渐渐的,他发现桑不言并没有杀死陈望卿的想法,而是热衷于冒充陈望卿的身边人,然后又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在陈望卿崩溃尖叫之后,又抹掉她的记忆。
活像是爱玩角色扮演的小孩。
再到后来,他依据师父死去前的指示,来到柳城,为陈望卿修补纹身。
他又见到了桑不言。
原本无法长大的少年鬼魂,被陈望卿的纹身滋养,身形抽长了,心底阴暗的占有欲也显露在脸上,变成了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桑不言跟在二十来岁的陈望卿身边,冒充着她的男友,她每换一次男友,他就变一个模样和性格,可时间长了,那点顽劣就冒了头。
他依然会刻意吓陈望卿。
可更喜欢的,却是将她拉到阴暗的小巷里,然后接吻,那缠绵的模样,看得柳生一个老头都忍不住咋舌。
情根深种的鬼,可比情根深种的人可怕多了。
人可能也不懂得爱,可他们却有学习如何爱的倾向。
可鬼就不一定了,鬼只顾自己爽。
虽然柳生挺喜欢陈望卿,或者说欣赏陈望卿的金钱观,可他并不打算告诉陈望卿身边有一只诡计多端的鬼,一方面,他打不过桑不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望卿离了桑不言,也会被别的恶鬼盯上。
所以在观察了具体情况后,他选择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纹身修补员。
但陈望卿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好。
桑不言的贪欲已经膨胀,而另一边还有虎视眈眈的恶鬼丈夫伺机而动,再加上......李芳芳的儿子,那个懦弱但又凶戾的恶棍。
不论选择哪一个,于陈望卿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难为她还能笑得如此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