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很不满意她的反应:“你们两个一点都不吃惊吗?”
她揶揄地笑:“叶限吃惊啊。”
“那你呢?”
林辜月思考半晌,诚恳地回答:“我早就知道啦,你们在我家楼下约会的时候,我看到了。”
温澜仿佛沉默了一辈子。
“……你干嘛不说啊?”
林辜月理直气壮地反问:“你们干嘛在别人家楼下约会啊?”
电话直接挂断了。
林辜月不免愤然地给温澜发消息:“你是不是心虚!”
过了十分钟,温澜重新打来电话。
“郑克刚刚已经被我揍扁了。他还说我们高中的时候绝对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
“但你们其实挺能瞒的。”
身旁的叶限和电话里的温澜齐齐道:“你才是。”
林辜月挠挠脸:“我可能单纯是一时间没消化掉这个信息吧。不过,我也确实很会保守秘密。”
她顿了顿,接着问:“姐姐,你怎么现在突然愿意说了?”
温澜清清嗓,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别扭道:“总想着起码要哪怕世界颠倒,我们都不可能分手的程度才能和别人讲。”说到这里,她声音小了几分,“我现在很有自信。所以我刚刚也和我妈说啦。”
林辜月的心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轻轻扯了一下,她眼底泛着湿润的光,呼吸也变得轻缓,舒展开嘴角。
“姐姐,你的声音听上去好快乐。”
“不只是快乐!”
温澜的声音还伴随着晚风的呼啸和郑克的笑。
“我是幸福!太幸福啦!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电话挂断后,温澜发来一张照片。
路灯下,两个被拉得很长的影子牵着手。
林辜月注视那张照片许久。
她对叶限说:“我从来都是因为温澜姐姐,才相信长大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所以每次她幸福,我都可以同时感到幸福。”
叶限没说话,她仰起头,才发现他也一直在安静地看着她。
林辜月又听见了那如浪的啸音,隐约刮过耳朵。
可是分明雨早停了。
林辜月把从小到大能够记得的有关温澜和郑克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了一通。她从不这么多话,说完喝了半瓶保温杯里的水,那匪夷所思的心情也逐渐平息。
两个人站得离车站的人群远远的,在话口间隙中,叶限深吸一口气,似是做足了勇气才敢说出口。
“你别在意刚刚向秋澄说的那些啊。”
林辜月没反应过来:“啊?”
“啊?”叶限一愣,很快想明白了,眼睛不由得暗淡,“喔,你不在意这方面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什么事情啊?”
“没什么。是我想太多了。”
林辜月仔细一回想,茅塞顿开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
“你不用在意啦,换作我,我一时间也不会想到既给了充足尊重,又把自己姿态放低的话来拒绝对方。我是不可能拿‘赏识’那两个字笑你的啦,我也不告诉嘉越和温澜姐姐,这样你放心了吧。”
她说完,叶限四肢僵硬,头顶仿佛有无数只乌鸦飞过。
林辜月是个傻子。
他第一次在心里这么想。
算了,也挺好的。
叶限认命道:“谢谢你的通情达理。”
“应该的,应该的。”她笑了笑,转了话锋,“其实我对话剧社的剧本还是有一点想法的。你初一送给我的《一个孩子的诗园》里有一首诗叫《哑士兵》——‘他一个字也不说,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只好把它放上书架,再自己编出这个童话’。我想,如果写一个女孩与玩具的故事,应该会挺有意思的。”
“像《胡桃夹子》或者《彼得潘》那样?玩具作为现实与虚幻的媒介?”叶限也干脆把刚刚那段话抛开,和她认真聊剧本。
“对!就是这样!不过我们应该需要一个更落地的现实,不是在花园或者玩具屋里,而是在医院之类的地方。”
“嗯,对。如果给高中生看的话,文本的底子还是不能够太具有梦幻色彩,如果是悬疑类的应该更好些。”
“童话式的悬疑剧目……”
走近车站,林辜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道:“篮球队,话剧社,还有你不是还在画画吗?叶限,你会不会太忙了。”
“没事,我会平衡的。更何况——”
“嗯?”
“是你叫我来的。”
林辜月看到叶限的白色衬衫还有雨点飘过未干的痕迹,微微有些透明。
一中的夏季校服有两套,衬衫和运动服都是纯白色,只有左胸处纹了一小行学校名字。除此之外,是非常无聊的样式。
但是在叶限的身上,非常好看。
林辜月回到家,把诗集翻到《哑士兵》那一页。
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她突然喜欢上了这首诗里另一小节。
“我会找到他的,别担心,我会找到我的小步兵。一切来了,又会走,可哑士兵会把我等候。他呀,这个小不点,度过了草丛里的春天。他做的,要是能讲给我听,一定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她闭上眼,将这一页诗贴近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