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一座山,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山下,在她身旁,是一位英俊的男子。
见到小北,女子走上前来,有些欣喜又有些着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已在此等候许久了。”
是了,她是青鸟,她终归原谅了那个送她鹦鹉的山神。小北看过去,一只鹦鹉站在男子的肩头,见到他,鹦鹉激动地扑腾着小翅膀,像是很开心的样子。风影亦是朝他一笑。
小北朝他点点头,看向宁女,问:“怎么回事?”
忆起往昔,宁女脸上露出哀伤,只是,眼下时机不适,不容她多加回忆。
风影走上前来,一只手揽过宁女的肩头,无声安抚。
宁女抑制住情绪,用手擦了擦眼角,看向小北道:“莫王子,你也知道,在咱西洲,不问来路,不问归途,许多种族历经千百年,方可化为人形。是了,我就是从西洲来的,其实你之前就怀疑过我和小主的关系了吧?小主,是的,我说的就是塔塔郡主。”
宁女看着小北,只见他面容依旧平静,只有在提到塔塔郡主的时候眸光微动,不是惊奇,那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惊奇,有的只是一种叫柔情的东西。是的,柔情。提起小主,她心里也盈满了一种柔情,她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青鸟一族,隶属于小主一族,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告知,我们必须要听从主人的话,主人,我说的是塔塔郡主的母亲,那时候塔塔郡主还未出生。事实上,直到我七岁的时候,我都未曾见过主人,主人行踪很神秘,不过,我们不需要知道,青鸟一族世代传承下来的命令,就只是让我们服从而已。”
“我也曾想过,主人是不是最早演化成人的青鸟,我说的意思是,她是我的祖先,正如我没有看见过她一样,或许,她早就不在了。只是,七岁那年,主人出现了,出现在西洲,跟塔族长结为夫妻。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主人是那么年轻美丽,青鸟一族繁衍了近百年,主人怎么可能是祖先呢,就我知道的祖母那一辈,也就才七十年而已,都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个祖训,让我们服从于主人。
“你应该也好奇吧,我们都不知道主人任何消息,那该去服从谁呢?你看,西洲那么多种族,那些化作人形的,也早已脱离种族存在,为了防止自己的弱点被人知晓,亦或是掩饰成人前的卑微身份也好,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前身。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去服从谁呢?那些走来走去的,两只脚的,谁是我们的主人呢?”
宁女笑了笑,眸里盛满了柔情:“可是啊,就是这么奇妙,当主人出现那一刻,我们就知道,哦,原来,我的主人长这个样啊——她可真漂亮,高贵又美丽,那时候,心里就会生出一股满满的自豪。那个时候,关于主人的前身,来处也好,归路也罢,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感觉有了方向和归属,感觉自己有了信仰。”
说起主人的那一刻,宁女脸上皆是满满的念想和自豪。忽而,她眸光一转,面色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沉静了几秒,她看向小北,轻声道:“可是,莫王子,你知道吗?青鸟一族,一直以来都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是除了族内人外,只有塔族长一家知道的事情。
“不知为何,青鸟一生都只能生活在西洲,天空很高,外面很广,可是,她们始终飞不出那道界线,就像是,有一层透明玻璃罩一样。那就像一个保护罩,把西洲圈起来,像是在孕育一个美妙花园。我们只知道这个秘密,却不知道原因,当然,也从来没有哪一只青鸟试图飞走过,毕竟,西洲是那么美丽。”
小北眸色微动,里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可是,我如今却在这里,甚至,我从十三年前就来到了这里。”宁女定定地看着小北,道,“莫王子,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思是,那道界线,十三年前就已经消失了,我想说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到,西洲的空气变了,不再是那么清新,那些表面上覆盖的光鲜亮丽,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已经开始腐朽溃烂。
“族里,除了已逝的祖先,我是第一个化为人形的,只是,我再忍受不了那样的空气,那些看不见的,令人窒息,我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出生的地方,来到了这里。”
宁女忽而泪流满面,悲戚道:“这段时间以来,我心里渐渐有一种消逝感。”
风影忽而一震,紧张地看向宁女,手下也不自觉用力,抓疼了宁女的肩。
宁女宽慰地朝他笑笑,安抚道:“我说的消逝,不是指我自己,而是说,我有感知,感知到,我的族人们,它们的气息越来越弱了。”而后,他看向小北,“莫王子,我想,或许你也察觉到了什么,这就是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宁女垂下眼眸,顿了顿,有些艰难道:“莫王子,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我觉得,小主可能出事了……”
那座山渐渐远去,小北看着手里的水晶球,现在,它的红色越来越深,大半个球体已经被红丝侵占了。
他想,此生以来,再没有更后悔的时刻了。
一瞬间,所有尘封的记忆,越遥远,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