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青隐忍地望过来,果然见合欢被殷明澜捉到手里,他只能低下头,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
萧若华却道:“事已至此,你折腾合欢做什么?我可不信他们会为合欢退兵,这个奚世子装作眼瞎体弱的样子,竟将所有人都骗了,早知道先皇就应该将他杀死,不该怜惜留下他这条命。
“你一个柔然血统的世子,竟然妄想夺取我中原的帝位吗?全天下数万万的百姓决不答应!”
“陛下说笑了,百姓若是不答应,我们的大军绝对不会打到这里来,”一个文士一样的人道:“陛下何不出城作降呢?好歹您是我们世子妃的兄长,大家都是一家人,王爷来了也不会伤您性命,到时候照旧给您王爵,这样不好吗?”
殷明澜忽而哈哈大笑:“好啊,真好!打从父皇去世,奚征就拿我当猴子耍弄,用阴谋诡计夺走我的妻子,皇位,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成功时,再狠狠甩过来一巴掌?什么顺应天意,从百姓的愿,他不过是拿全天下人报自己的私仇罢了!”
“就算他当上皇帝又如何,难道真的能撼动世家?子孙后代也不过和我一个下场!”
此话一出,众人默默。
“本王可不这么认为!”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众人沉思。
“世家豪横,不过也都是人组成的。只要本王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杀光,那不就成了!”
在场之人都为这毒计叫绝!
世家为何会纵横朝野,欺上瞒下?不正是因为世家子弟各个是姻亲,在各地各司为官,百姓和皇帝都对付不了他,为一姓而损全国,区区一个姓氏就成了招牌,无人不以五姓七望为荣。
“杀光了他们,朝堂如何运转?”
“还有寒门和平民,总有人能顶上,功名利禄谁不动心?”
“你难道不在意青史评价?”
“老夫从不在意这些东西!当年你父亲因为一点点疑心,就害我妻儿,连累合欢小小年纪双亲横死,他怎么就不怕史官如何书写?”
“是啊,我怎么能比得了你的狠心?为了自己,连独子的婚事都能牺牲,合欢可是我父皇的爱女,算起来和世子有杀母之仇,可惜我这个傻妹妹,明明被你们算计的渣都不剩,现在还是一门心思地挂念着你。”
摄政王忽然嗤一声:“本王可没有尔等蝇营狗苟,这些陈年往事关合欢丫头什么事?我儿娶她是因为喜爱她,和其他的没有关系。再者说,你们燕京奉她为公主,本就是欠她的,不然她会和父母一起长大,何必小小年纪到这来受你们冷眼?”
殷明澜一阵语塞,他陡然发现自己欺骗自己多年,为了证明配得上合欢,他日日以她抢走父皇宠爱和公主尊位为自己开脱,可如今一声棒喝他才明白,这些东西,本就应该是她的啊!
“琼宁!”合欢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以前日日相处,她从没有机会开口说出喜欢,如今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和他在一起,她于是大声道:“能和你在一起,是孟合欢此生之幸,纵然今日身死,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和母妃去看看南方的琼花!”
奚琼宁目眦欲裂:昔日眼睁睁看着母妃身死不能救,如今又要看着合欢死在他面前吗?
“殷明澜,你怎么舍得为难她?”他终究忍不住大声道,“昔年我对你诸多记恨,可你既然得到她的心,为何不护好她,护不好她,现在又要毁了她吗?”
殷明澜手心一颤,心中却道:如果真正得到了她,何必如此患得患失,战战兢兢?
“我为何要放手,今朝即便身死,她也要跟我一起,她是我父皇留给我的皇后,理应随我殉国!”
如此,场上忽然僵持住,无人攻城,也无人退让。
僵局持续不了多久,等合欢反应过来时,双方已经战成一片,很快,燕京城墙被人攻下。
她看着殷明澜和高长青被人擒住,萧若华在城下被人团团围住刺死,等合欢怔怔冲过去时,他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萧若华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女郎,他的眸光已经涣散了,只是怔怔地问:“你...怪我当年,骗你吗?”
孟合欢摇头,心中颇有些哀伤:“若怪你,当初怎会和你成为好友?”
萧若华这才明白,原来她当初就知道那几个纨绔是自己找的。
“如此,就好...”随即脑袋一歪,再也看不见人间春秋,合欢埋在匆匆赶来的琼宁怀里,潸然泪下。
“合欢,下辈子你定是我的!”殷明澜忽然一声大喝,随机借着士兵横在他脖颈处大的剑自刎,只听同样扑哧一声,高长青也倒在地上。
“陛下,臣还是不忍您一个人离去...”
顷刻之间,多少人阴阳相隔!
“若华!”不远处,衡阳抱着萧若华尸首,撕心裂肺地痛哭。
落日昏昏,转眼又是个明天,可很多人的今天再也过不去了。
孟合欢将身前人抱得紧,如同天地共昏,世间只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