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煦低下头,心中也知晓,没敢吭声。
“仗着身上有上品符箓,行事大意,今日算你运气好,若是下山时再遇到练气五层甚至六层的贼人,你逃得掉吗?”
“娘……我知道错了。”
嬴晏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嬴煦只敢垂头丧气听着。
“这几日不许再出门,伤养好,把你此行的收获和之后打算写清楚,再来跟我提出门历练的事。”
嬴煦有些呆愣,看娘站起身便兀自离去,心里慌了一下,又有种奇妙的期待。
总感觉……娘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也是第一次,娘主动过问甚至插手她修道的事。
见姥姥还没走,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嬴煦磨叽半天,还是凑过去小声问道:
“姥姥,娘怎么知道这么多修行的事啊?”
嬴劭揉了下她草窝般的头,勾了勾嘴角:“你娘知道的多着呢,你可慢慢学吧。”
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嬴煦复又打起精神来。
管它为什么呢,反正娘又不会害她。
都是一家人,她相信娘早晚会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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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服过辟谷丹,嬴煦便没用饭。打坐恢复到戌时,这才回房间,盘算起现在身上有的东西。
茸茸到哪都要跟着她,她乐得被缠上,便抱着一大团软绵绵,倒出乾坤袋里除去兽尸外的鸡零狗碎,清点起来。
两具练气四层的五鬼猪、一具练气五层的裂岩蜥。这些先收着,下次去黑市分批卖,免得引起注意。
几味温和的补药,是她进山前路过药房买的。
难怪娘叫她去城东买。城东大约是靠着屏山的缘故,药草数量多也品质好,价格还便宜不少。
就是无论她怎么问,娘和姥姥都不肯细说娘这究竟是什么病,只说是陈年隐疾,吃些补药就行。
她也找大夫问过,可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只开了些温补的药。她只得按时给娘抓着吃。
好在这段时日来,娘再没有病发过。
思及此,嬴煦不由得叹口气,才继续整理别的。
灵石还有五十七个。辟谷丹还多,有三十三粒。还灵丹吃完了,聚灵丹还有两粒。
回想了一番,门中大多同门,服用聚灵丹也就半个月一粒,一个月一粒的也有。毕竟未免对丹药有依赖,大多数人不敢多吃。
但慢慢吃效果也很慢,对嬴煦而言恐怕不够。
比起有可能的依赖后果,被罚去矿上显然更难接受。
拿着那小小的丹瓶沉默半晌,嬴煦吐了口气。
今天定然是不能再吃的,先养好伤,再决定什么时候服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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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都归纳好,又仔细回忆起白日的经历。下山匆忙,很多事情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忆起来,却是眉头越皱越紧。
光想想不明白,取了张草纸,嬴煦执笔在上写画起来。
对付那两只五鬼猪,让她大有收获。原先对这妖兽的了解很浅,这次一战,发觉那骇人听闻的鬼雾其实威力平平。
鬼雾速度不算快,难在四面八方捉摸不定,难以攻击使其消散。再就是有一定麻痹心神之能。
但大约是因为差了一个小境界,所以对嬴煦没起什么作用。
细细将对战经过与收获记下,再想起裂岩蜥,嬴煦手腕顿住。
这与裂岩蜥一战,看似是件喜事,却在嬴煦心中惊起道深深的波澜。
练气五层妖兽……竟真的被她打败了?
同等修为,妖兽强于人修,是她从入道之时就根深蒂固的认知。而入门之后,前辈与师长们,也都是这样教的。
甚至于,各位师长曾不少次告诫他们,遇到同阶妖兽,不要战斗,直接逃便是。
除去少见的天才,或是手中有越阶的法宝灵器。常人是难以与同阶妖兽抗衡的。
今日这一只裂岩蜥,观其体型外貌,正当壮年,且并无伤势在身,显然状态极佳。
她最初打定了注意只想逃,后面看似是是气急失智,才与之搏命。其实也不完全如此。
敢与其战斗甚至动杀心,确实是仗着手中有上品符箓。
这场战斗险胜,一是有灵甲符为她挡去数道攻势,否则她根本撑不到反击。
二是最后那水龙卷,她占了身处上游方向的优势,且生死之际潜能爆发,发挥得比平日更强三分。
那水龙卷一凝成便顺流而下,扑向对方。多亏了她反应快施法也快,两道水龙卷挨得极尽,这才瞬间爆开。
否则,以她的修为和能力,再慢上一息,只怕都控制不住那水龙卷,要反伤自身了。
但不论她占了什么优势,她自身开战前就消耗一空,实力与状态都处于低谷,这也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嬴煦认真思量半晌,还是觉得,若没有越阶的符箓相助,处于状态巅峰时期的她,应当也能与这裂岩蜥一战……
第一次对牢牢种下的认知产生怀疑,嬴煦沉默半晌,将疑惑先藏进了心里。
反正,她还有机会去验证。
除去与裂岩蜥的战斗,再就是那一伙贼人,叫她有些在意。
琅岩城中严令禁止伤人,城外却自然是管不了那么多的。行走山中,劫财害人的事并不少,她便亲眼见过两回。
甚至这一伙人也是见过的面孔,仗着队中有一符修,以那“软骨符”抢了不少小修士的东西。
她藏于水下后,隐约听到了一句话——“她不会超过练气六层。”
这话显然是在说她……可她分明是练气五层修为,那领头何出此言?
是因为看到她杀死练气五层妖兽,所以高看她一分。还是说,当真没察觉到她的真实修为呢?
嬴煦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却还是记下了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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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写完,执笔挪向另一边,回忆起当日画面,嬴煦眉头深深拧起。
本已不再想起这段往事,现今再思量,南霍山那只裂岩蜥,总感觉不太对劲。
无论是修为、力气、水龙卷的威力,南霍山那一只都远胜过屏山这只。
可两只裂岩蜥分明体型差不多,修为完全一致……
想起那狂乱甩尾,又被怪鸟一击撕碎的身影,嬴煦打了个寒噤。
是屏山水土有异,妖兽更弱……
还是说,南霍山那只裂岩蜥,发生了什么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