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雪落过,转眼又是一月过去。
时间赶着趟溜走,嬴煦也在赶着趟修炼。
没了花里胡哨的功法符文和课业,她反倒享受起这奇妙的清净,修为也在飞速增长着。
除夕这日,嬴煦和嬴劭俱裹得严严实实,提着食盒及一栏贡品跟着人群上山。
琅岩本地讲究,除夕要吃“九碗”、看祭舞、守岁放炮竹。这九碗就是九样菜,但不同的是,要“全家”一起吃。
所以,全村都提了菜,上山上的坟头去。
天色见晚,上山的路旁隔着几步便点了火石杖,照得亮堂堂的。
琅岩的灵矿俱在北边和西边,不过南边倒也不是毫无产出。这亮着恍若火光,甚至还有温度的火石,便是其一。
这种矿石灵气微弱,也不能炼器,但对凡人而言,照明御寒倒是不错。因此杏林村中也攒下了一些。每到年节,便拿出来用。
但这火石毕竟对修士几乎无用,所以南边仍是琅岩最穷的一片。
没走多久,便到了这矮山半腰的杏林村坟地。
琅岩人死后都是火葬,尸身烧掉,仅留个石碑供家人祭拜。
此刻坟前搭了戏台、四处挂了灯笼丝带,众村民铺好麻布坐下,摆上吃食香烛。
台上祭舞也开了场。一时热闹的热闹,欢喜的欢喜,一片节日喜气。
嬴煦惯不爱看祭舞。几个城里请来的巫祭穿着怪异长袍,浑身带满兽骨饰品,唱着听不懂的词起舞,让她莫名瘆得慌。
而今年尤其瘆得慌——嬴煦皱眉朝台上看去,总感觉有股怪异的阴冷感。
是错觉吗?
会不会只是有风吹来,所以自己有点冷?
见孙儿东张西望,嬴劭疑惑道:“怎么了?”
“噢……没什么,就是感觉刚有股怪风,挺冷的。”嬴煦摇摇头,那感觉一闪而去,这会儿已经消失了。
嬴劭有些莫名,她并未感觉到什么风。
嬴煦望向更远处的山,没一会儿也收了心思,抱着茸茸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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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祭舞不知何时已经跳完。这会儿是请来的戏班子在唱戏。
这一出唱的是《程真人生擒青河蛟》,是修真界广为流传的话本《程真人三界记事》里的一段。
据说这程真人是数千年前的一位化神期大能,她曾游遍此界,在青河与化神期妖修青蛟斗法三天三夜,最终将其大败,收为灵宠。
嬴煦注意力被牢牢吸过去,即便这话本她已看过数遍,仍然听得如痴如醉。
台上的“程真人”已大败青蛟,此刻对着那化出人形的青蛟傲然一笑:“以后你便是本座的灵宠了,就叫你小青吧!”
嬴煦便也戳了戳茸茸:“以后你便是本座的灵宠了!听到没有?”
“嗷呜!”
嬴劭在旁边捂着嘴笑,正要打趣,突然笑意收起,干咳了两声。
嬴煦也是一顿,马上便反应过来为何。
“阿煦!”
张小叶挎着个篮子走过来,跟嬴劭问过好,又照习俗给嬴煦她爹的碑上了柱香,这才笑着道:“我来你跟换碗菜吃。”
一开始唱戏台下就乱了,到处是端着碗或挎着篮子找小伙伴换吃食的孩童。
嬴煦接过小叶拿来的烧鸡肉,拿了碗炸丸子给小叶。
“阿煦,宴姨今儿没来吗,身子怎么样了?”
嬴煦面色沉下去,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张小叶见嬴煦和嬴劭脸色都不好,一时也不好受,揽着嬴煦安慰了一会儿,这才走了。
台上的戏唱到了尾声,没了心思再看,嬴家收拾好东西,便朝着山下家中去。
嬴晏久病不治,这是全村都知道的,见她们提早走了,也没人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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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晏正抱着猫儿坐在堂屋等,这几月再没发过病,精神头好多了,看着其实与此前平常没甚区别。
待人都回来,一起拾掇着摆了一满桌子菜。嬴煦揭开篮子去看,见多了碗排骨和一包白姜,动作一顿,勾了勾嘴角。
这个张小叶……
在山上她和姥姥都只随意吃了几口垫垫肚子,这会儿回到了家,一家团聚,才正经吃起今晚的年夜饭来。
捡着新蒸的枣糕,掰成块,嬴煦自己吃一口,给茸茸丢一口,嘻嘻笑着看它蹦跳着去接。
“你老招它干什么,好好吃!”嬴劭笑骂。
嬴煦缩了缩肩膀:“它也乐意呢……茸茸你说是不?”
“嗷呜!”
看这俩小的高兴,嬴劭也乐呵,自个掰了块枣糕去丢给猫儿吃。
哪知猫儿是毫不领情,看都没看一眼,便兀自扭头去炉边烤火了。
“咱家三个小的里,还数猫儿最稳重。”嬴劭收回手,眯眼笑了笑,自己吃了那块枣糕。
嬴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十分认可。
雪花又不知不觉飘起来,也不知山上看戏的人们会不会湿了肩。
过了今夜便是新的一岁,春日也渐进,按照往年的惯例,十五一过,矿上便也要开工了。
嬴煦还剩的时日不多,好在修为已稳固在练气五层圆满多时,突破的感受已渐渐清晰,大约也就在这几日。
“娘,今天小叶又问起你了……我们为什么……”
嬴晏摆摆手,示意嬴煦不用问:“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今晚娘都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