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滢见套不出话,心中狐疑更甚。若不是有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她提起笔,心不在焉画了一笔,又问:“那李……”
她话未说完,腕下的纸被抽离。一道乌墨将纸面洇开。千镜滢愣了一下,“干嘛?”
楚裕言看着她,眼里有些凉,“你什么时候心定了再画。”
千镜滢声音小下去了些,“我就问一下。”
一天天喜怒无常的。
楚裕言漫不经心,“你问李巧儿,是想做什么?”
“就是……关心一下。毕竟我和她有些缘分。”
楚裕时忽然伸出一只手,替她撩去额前的碎发。
他声音变得平静,“孤以为,你是为了林冠清,有意试探。”
冰凉的指尖碰到额头,千镜滢忍不住往后躲了一下。触碰到他眼神,鬼使神差又缩了回去。
心事骤然被拆穿,千镜滢面上有些心虚。
楚裕言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在拐弯抹角,反而容易惹人生厌。千镜滢索性直接问出来:“我其实也是突然想起,就想问一下。当时都说王府有意杀人灭口,可我想知道,究竟是想杀人,还是只是威逼?”
她觉得那些事过后,林冠清失了理智,变得有些陌生。她未能寻到机会细问,只能在知道这件事的人身上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林苍连已认下此事,是什么结果,重要么?还是说,你关心此事,是觉得此事和林冠清有关?”
“你……”千镜滢面色唰得一白,毛笔险些脱手。
何至于此?
有没有关,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她咬了咬下唇,“我不问就是了。”
她没了心思,“我突然不想画,先告退了。”
她刚站起身,手腕一凉,一道力量将她往回一带。千镜滢不防这一下,跌坐到楚裕言腿上,她下意识看向楚裕言,他一只手还抓在自己腕上。
“画完再走。”
“你……”
有病吧?千镜滢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手腕被他缠得有些发麻,那股凉意逼得她打了个寒颤。她顾不得尴尬,试着用了几分力,没能收回手,她语气弱了几分,“你抓着我……怎么画?”
她话落,腕间松了几分。千镜滢把手收回,与此同时到榻上坐定。她看了眼那一处,果真红了一片。她心里异样更甚。
千镜滢心不在焉把纸摊开,一边想着敷衍了事,早点画完走人。一边又想着这尊大佛喜怒无常,实非她这等凡夫俗子所能伺候。
她这人就是这样,什么东西不喜欢被别人逼着干。
千镜滢刚一提笔,旁边飘来声音,“你若是没用心,今日便不用出去了。”
?
千镜滢一转头,见楚裕言看着书,分明根本没看她。
“你怎么……”
知道……
楚裕言未理她。
千镜滢正要落笔,又问:“我根本就没学几天呀,你怎么知道我用没用心?”
那头纸页翻动,良久,传来淡淡的声音,“感觉得到。”
千镜滢收回视线,不说话了。她一开始觉得有些烦躁,没画几笔又把纸扔了再画。没过一会就不耐烦起来,问:“我画不出来,不能明天再画吗?”
楚裕言静静看了一眼她腕下压的那张画坏了的稿子,“再画。”
千镜滢:“……”
鸡同鸭讲。
千镜滢知道楚裕言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再缠上去搞不好一张变两张,她今晚饭都吃不上了。
上回的事千镜滢还心有余悸。想到这里,千镜滢眼疾手快塞了块栗子糕到嘴里。又拿起笔。
她画了两笔,又忍不住问:“我画不完,就不能吃饭吗?”她问完,见楚裕言不答,索性破罐子破摔凑近了些,“你要陪我一直在这里坐到天亮吗?饿死了怎么办?”
楚裕言未理会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只是伸出二指,将她凑过来的脑袋推远了些,连同那股扰人的甜香一并驱开。
千镜滢额头微凉。还要再说什么,见他忙公务没空搭理自己,只得低头作画。
书房内很静,静得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纸页翻动。四周包裹着一股淡淡的降真香,并不明显,千镜滢心莫名定了些。
因为那一句“感觉得到”,千镜滢在书房坐了大半日,等她把笔搁下,窗外已是日薄西山。千镜滢暗暗讶异,自己竟然坐了这么久。
她把画好的画递给楚裕言,“这样可以了吗?”
楚裕言前些日子教她画折带皴,她活学活用用来画荷叶。
楚裕言将画纸接过。良久,他把画纸放下。目光在她先前拿笔的右手掠过,她指节被笔杆磨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楚裕言站起身,“走吧。”
千镜滢愣了半晌,“去哪里?”
“用膳。”
千镜滢目光一亮,跳到楚裕言身侧,“你觉得,我画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