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迁龙回头遣散身后跟随的捕快,低声道:“其实我明白老弟的意思。金培思审不了,只能从老谢嘴里扒口供。但是,你怎么知道上面的意思?”
简忻微微一笑,“好办,发个折子投石问路。如果上面打算拿人,没有证据也能叫你审出证据。反之,即便证据确凿,也会在某个环节石沉大海。不如把事情挑出来,让上面想使劲的人自己斗,我们何必跳出来做别人的棋子呢?”
李迁龙沉吟片刻,叹道:“听敏之一席话,觉得老哥我这十多年的官真是白做了。”又拍拍简忻的肩膀,“别的不说了,敏之老弟从津卫来京城一趟,难得难得。”
简单欣听的心惊胆战,果然,李迁龙接着说:“上次津卫输给你,回京城我一喝酒就想你啊,想的牙痒痒。呵呵,今天哥哥做东,上翠竹轩喝酒去!我在那藏了一坛五十年的桂花醇,你要是不尝尝,得把肠子悔青了。”
李迁龙喝酒只能用死缠烂打形容。三个月前李迁龙到津卫追捕人犯,简忻负责招待,充分领教了某人醉死方休的不堪酒品。考虑到黄昏时分还要和芩儿一行汇合,简忻哪能引火烧身,连忙推辞道:“兄弟要事在身,还是改日做东请李兄喝酒吧。”
李迁龙不依,“什么要紧的事比喝酒更重要!”半拉半拽把简忻带上翠竹轩,楼上落座后,点了几盘小菜,又问简忻要点什么。
简忻深知喝酒吃饭是最有效的人际关系润滑剂,如果强硬拒绝伤了面子,以后有事只能公事公办,那就没法办事了,想了想,便道:“笔和纸。”
酒保以为自己听错,李迁龙愣了一下,大笑着说:“他要,便拿给他吃!”
片刻,一坛桂花醇,三碟装的酱牛肉,花生米,炒田螺外加笔墨纸砚摆上桌。李迁龙要来六只杯子,一一斟满,举杯道:“恭喜老弟,今天揪出一条狐狸尾巴,靖边海防图的案子指日可破了!”
简忻清楚李迁龙的喝法:一干三杯,所谓连升三级,也不推却:“找到线索李兄功不可没,应是同喜,干!”袍袖一笼,仰头饮下。
这次来京,虽说主要因为尚书大人的神秘召唤,但是简忻也存下心思,打算让李迁龙帮忙找到慎海司密库钥匙的线索。
简忻在津卫排查过一遍所有铁匠铺子和近期入境的船主、货主,仍然毫无收获。无计可施的时候,决定找李迁龙出个主意。来京后,见到金砺阁的小童推销入党名额,忽然灵机一动:金砺阁的铁器远比别家字号锋利柔韧,工艺定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而他们的出海业务,能够极方便的把国内没有的材料夹带入境,这大概是短短四年内迅速垄断行业的主要原因吧。
看来,先前自己的搜查范围仅仅局限于津卫一带是错误的,如果经过周密安排,京城甚至更遥远的地方均可派人携带材料去津卫制作钥匙模具。
简忻将计就计,故意软硬兼施,恐吓掌柜制作马刺。若要找人,内部人士绝对比他找的高速高效,并且不易令对手觉察。
事情一直按着简忻的运筹和预期发展,最终老谢露出马脚,简忻基本断定:复制海防图很可能是东洋人的阴谋。
简忻又与李迁龙“升级”三杯,之后娓娓道出案情始末,说自己有段时间不能回津卫,目前案子落在京城,不如把卷宗口供一并转到大理寺,接下来全由李兄大显神威了。
李迁龙白得奇功一件,没有效果的推辞一番“只得”应承下来。看到简忻奋笔疾书,方才明白纸笔原是要给手下写信用的。
李迁龙心情舒爽,喝着美酒,哼着小曲,时不时瞄瞄简忻,呵呵笑出了声。
简忻边写边道,“李兄为何发笑?”
李迁龙故意揶揄简忻,一波三折的唱道:“临美人兮悦目兮。”
简忻头也不抬的回答:“李兄继续喝吧,一会升官发财,人生美事皆在眼前。”
“好好,第二杯升官,第三杯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