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珠玑点破湖光
千变云霞,一字文章。
吴楚东南,江山雄壮,诗酒疏狂。
正鸡黍樽前月朗,又鲈箐江上风凉。
……
仿佛置身于这副气象万千、纵情豪迈的画面之中,歌兴直冲胸臆,简忻忍不住引吭相和。
歌声乍起,箫声又是一变,时而长音萦绕,时而跳跃往复,似邀约,又似引领。
就是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歌声箫声有如彩云逐月蝶戏花丛,时隐时现间相得益彰。歌声高亢时,箫以长音壮其势;词句气息转换时,箫声空灵缥缈,承启上下,消其无形。
这大异于天朝千年传承百管齐鸣的音乐思路。节奏的错落变化、旋律的流转烘托让简忻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淋漓。一曲将尽,余兴未绝,那箫声早有感知,音调急转,倏然拔高。
简忻豪气顿生,谁道曲高和寡,我偏有知音相酬!
当下收敛心神,一曲高歌满载壮思逸兴,吞冰饮雪,险峰独行,遨游天籁,浑不觉船上众人呼朋唤友,争相聆听这段不世绝唱。
听过简忻唱曲的人并不多,除了总督大人和郑仙凫,唯有几名亲朋好友。有幸领略简忻一展歌喉的,倾倒拜服的不过是简忻超凡脱俗的模仿能力。
但今天,箫声引发简忻的真情真性,浑然天成的配合将他的音域音色发挥到极致,可谓成就了一篇高山流水的绝世乐章。
玉磬曳瑟等人永远想不到,这场悄然而至的免费演出却是他们人生中空前绝后的一场视听盛宴。
曲入佳境。
月辉如水银泻地。简忻素衣飘举,在光影的描摹下愈发丰神俊朗。船上众人一扫初时喧哗,无不肃立静听,表情如醉如痴。
歌声止歇,箫声渐出。
听众们依然沉浸在对音乐的感动和震撼中,鸦雀无声。
卫通在船舷处轻叹一声,摇摇头,负手离去。
简忻心潮澎湃,遥望重重帘幕后的伊人倩影,凭着明明不曾谋面却仿佛千百年相通的默契,他知道,她也是他一般的心思。
帘幕后的人儿执箫伫立,指尖因为刚才的倾情投入略显冰凉,甚至带着几分颤抖。
她带他上船,她避而不见,她本欲他听的“引魂”却不是她预料的结局。片刻的迷失换来意想不到的灼灼相知,到底是喜是忧?
帘幕阻隔的凝视瞬息即逝,却像生死轮回般纷杂漫长。
简忻朗声长笑,“一曲知音,在下简忻铭刻在心。姑娘后会有期。”
笑声中,策马飞驰,没入苍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