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顿饭结束谢今朝都没想明白这顿饭的目的在哪。
饭桌上就开始那会聊了几句成绩和班上的事,他原本以为宋长明这样的人是不会在这种时候跟同事聊生活的。
好吧,虽然也不是他开的头。
好吧,以前他也吃过很多顿这种看似有目的实则一上桌就开始闲扯的饭。
十月底的晚上天已经凉下来了,谢今朝把挽到胳膊肘的外套袖子放下,嗅到身上的火锅味,还是没忍住脱了外套。
宋长明给开车的老师都喊了代驾,车一起步,谢今朝就开了窗。
吹着冷风,他阖上眼,在心里回想刚刚看完的那张电子成绩单。
睁眼时还没到家,车窗外飞快掠过昏黄路灯的光影,是那条江边路上成排的柳树。
柳枝被夜风吹得斜晃,偶尔出现成对人影,江远处一片灯火通明。
如果有高架桥,这时候很像深夜的武汉。
但相比很多个凌晨的武汉,此刻的他没有要紧事要赶,风吹得挺舒服,于是他又闭上眼。
冷风忽然降低了两个度,谢今朝默不作声地睁眼,看见车稳稳拐了个弯下了停车场。
等谢今朝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把牵狗绳找出来,打算带偏偏出去遛个弯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回家习惯性会放玄关柜上的实习班主任手册不见了。
牵着偏偏下停车场找了圈他才记起,实习班主任手册他压根就没带回来,下午在操场转了一圈就直接开车走人了。
“……”
手册每天早上都要上交核查,其实没来得及写第二天补也来得及。
但明天就是周五了,早上的时间很赶。
谢今朝紧了紧手里的狗绳,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第三节晚自习还没开始。
谢今朝蹲下身,用商量的语气揉了揉狗头:“想去学校逛逛不。”
偏偏不知道学校是什么地方,只响亮叫了一声。
反正只要跟谢今朝一块儿,去哪不重要。
九点五十,一中。
今夜值班的是队长,他逗了逗偏偏,笑着嘱咐了谢今朝几句就放行了。
谢今朝道了谢,牵着偏偏走进了教学区。
夜里路上没什么灯,凭着模糊的月光能看见头上摇摆的松树枝,松针发出沙沙声,偶尔一点昆虫鸣叫,这儿晚上挺适合散步。
就是黑了些。
右边是文化长廊,歪歪斜斜爬了不少七里香,但现在不是花期,叶片挡了大半的灯光,昏暗,但不吓人。
拐了个弯,穿过一排灯火通明的教室,谢今朝推开中办的门。
卷着手册出来正要往回走,他的余光落进一点明亮的灯光。
谢今朝偏了点头。
班主任办公室。
宋长明还在?
也不一定,他喝了酒,估计早回了。
谢今朝慢吞吞地偏回头,夜风带起一点酒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喝了酒。
往前走了几步,原本走直路的偏偏脖子的狗绳突然调转了方向。
“呜……”偏偏不太理解谢今朝在干嘛,接着它被轻轻瞪了一眼。
“小声点,晚自习呢。”谢今朝压低声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运动会前两节晚自习确实是开班会看电影办活动的,但第三节还要正常上,因此博观楼依旧灯火通明。
小办开了大灯,视线清亮雪白。
谢今朝探了个头,只在门外看了一眼。
里面没人,或许是走时忘了关灯。
谢今朝抬手在门边摸到开关,然后摁下去。
“找我吗。”
温热的气息带点酒味落在颈侧,和室外温度形成强烈反差,神经末梢传来酥麻的触电感,谢今朝一个激灵,有些僵硬地回头。
大概怕影响到隔壁没关教室门的学生,宋长明压了些声音,靠得有点近,这样说出口的话像一片羽毛落在湖面,带不起多久的涟漪,只是痒。
班主任换了件黑色的风衣外套,谢今朝回头时,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室外光线不足,关灯后这条走道更显暗沉。
“……”他盯着地面地砖上的小石子,突然想要是是真的就好了。
“回来拿资料,路过。”
有点不想让宋长明知道自己是落下了东西狼狈回来取的。
但含糊的解释似乎又有些欲盖弥彰,他补充道:“以为走了忘关灯,顺道看看。”
宋长明点点头,低头看在脚边打转想扑到腿上的偏偏:“带它遛弯?”
“嗯,一天没出门了,带它走走。”
“那走吧。”
宋长明的手从谢今朝身侧穿过,把门虚掩上:“去操场走两圈,也醒醒酒。”
走什么?谢今朝捏着狗绳,怀疑自己听错了。
班主任邀请自己,去散步?
这不合适吧,陆圆缺还说得过去,宋长明……
……好吧也行,左右他跟陆圆缺也算半个亲戚,交个朋友也行。
免得以后混熟了指使我替他打杂。
“……”
宋长明眼睛里倒映着碎片灯光,谢今朝抓狗绳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问:“你喝多了?”怎么感觉在骂人?
宋长明声调没什么变化,笑了笑:“没有。”
谢今朝点点头,拉了拉狗绳。
“那行。”
操场晚上除了体训和有集体活动是不会开灯的,唯一的光源来自主席台背靠的家属楼,还有铁门那边的文化长廊昏黄的光。
总之,太暗了,比晚上的小区还暗。
老师们晚自习没课或者还没到守晚自习的时候是很愿意来操场散步聊天的,天彻底入夜后就没什么人了,尤其第三节晚自习,一般操场都会落锁,热闹时也就一二节课间会有来操场跑步的学生。
但运动会期间的操场晚上没有落锁,大概要布置比赛场地,来回不方便。
偏偏在宋长明脚底打转,一直不好好走路。
“牵会么,它喜欢你。”
谢今朝把手里的狗绳递出去。
宋长明从衣兜摸出根明黄色包装的火腿肠,他对着偏偏晃了晃:“是喜欢这个吧?”
偏偏很高兴地汪了一声,黑葡萄眼睛亮晶晶的。
“你买的?”
“给和和买的,它喜欢。”
宋长明熟稔地撕开包装纸,火腿肠掰成小块,蹲下来喂偏偏。
“……平时喂你不吃,人家的你上赶着要。”谢今朝用脚背蹭了蹭狗腿,轻轻踢了一脚。
“这个是鸡肉做的,味道不重,家里猫喜欢,可能确实好吃。”宋长明说罢起身。
今夜班主任身上的茶叶香沾了酒味,在起身的瞬间朝四面八方涌散。
“……”
谢今朝偏过头,趁着夜色跟他拉开点距离。
这人是不是喷香水了。
绝对是。
偏偏吃完了人家给猫买的火腿肠,心满意足地围着宋长明摇尾巴,大晚上比谁都兴奋。
“下次再给你带。”
宋长明被绊着走不动路,拉着狗绳笑得有些无奈。
“惯的你。”
谢今朝从宋长明身后伸出手往下探,抓住狗绳,擦着宋长明的手背牵起。
偏偏被拉开,见卖乖讨不了好,尾巴落下来,象征性地摆了两下,终于好好走直路了。
谢今朝不动声色地把狗绳换了只手。
左手手背擦着右手手腕过,像刚刚右手擦过宋长明的右手手背一样。
抿了抿嘴唇,谢今朝眯眯眼睛,手腕套了绳的手指指腹再次轻轻碰了碰右手手背。
这会居民楼都亮着灯,他们刚好走到主席台前。
光线比刚刚亮很多,宋长明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冷?”
“没。”
冷能怎么办,他在心里笑。
还能把他外套扒了给我?像什么话。
谢今朝收了截狗绳,洗完澡后他只穿了件短袖,外面套的也是早起遛狗穿的运动外套,料子不厚,平时遛狗半个多小时就回了,现在已经在外面一个小时多了。
“十一月中公开课竞赛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