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来得很快,对于这次一中的放假安排,学生们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烈,尤其高一。
“喜报——”教室后门拐角人影闪现,随即很快落座主位——班长轮换到了中心c位。
人群目光很快包围了初初,许晦正死磕一道函数,闻声笔一丢,脑袋一扬。
“快说快报。”
今年升温有点快,早晚温差大,初初还穿着早上的外套,额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剧烈运动浸出一点汗。
“今年高考占用考场都知道吧,高考后紧接端午节也都知道吧,”她顿了一下,为了喘气,随即又手往后脱下外套,“今年中考,也占用我们学校作考场——”
然后无需再做补充,大家立刻听完半句补足全文。
“我靠?意,意思我们要放……放十天??”许晦眼睛都张大了。
国庆才七天啊老天。
教室原本剩的人不多,大概二十来个,这会正是大课间,原本的课间操十分幸运地因为飘了会雨而非常自然地被取消,大家因此多了半个小时的课间。
大概也就三五秒,陆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欢呼。
余舒涵手里的笔都来不及放下,摇着初初的胳膊反复确认
“你说句话呀组长,你说句话呀班长,真假给个准信啊。”
“真啊,刚我和黄灿去运斤楼洗手间,路过游印室听里面老师说的。”
初初下巴冲坐自己对面的黄灿,对,初初同学现在的坐向是面向后门的,两只胳膊撑在木椅靠背,手拖着脸。
“你说,是不是。”
黄灿从抽屉抽出一包湿巾,撕开一片递过去,也“嗯”了一声:“但我觉得应该不会放满十天,太多了。”
初初接过湿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但考试期间无关人员不得进考场,我们也没法回学校。”
“那我们去图书馆呗,初初你家是不离图书馆很近,我们一起去呗,”余舒涵肩膀凑过来碰碰初初的肩膀,“刚好有题不会我们还能一起讨论讨论。”
许晦越过初初看过去:“你俩住得近?”
初初摇摇头,一根手指戳上余舒涵的额头:“你家旁边那个是区馆,我家旁边那个是市馆,两地方远着呢。”
又偏头看向许晦:“要说住得近,好像我跟黄灿家隔很近吧?是不是黄灿。”
黄灿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
初初相当得意地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还知道你身份证就跟我差三位。”
许晦看看初初,又看看黄灿,咂摸出一丝奇怪:“什么差三位?”
黄灿笔盖盖上,抬起拍了拍初初已经靠上她桌面的手:“前不久她去宋老师那帮忙做信息确认,回来一惊一乍说的,就生日的三位数不一样。”
“噢……”许晦点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了一圈,和对面的余舒涵异口同声。
“天生一对啊。”
初初撑在手上的脑袋一歪,没了借力往下一点,彻底笑出来。
四人一个小圈,不同音色音调的笑声从这个圈中溢出,在这会沸腾的教室并不起眼。
黄灿轻轻拨开笔盖,那一声响她听了无数遍,所以即便此刻听不见,她还是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笔盖拔出时那声脆响。
像心跳漏了一拍。
是感觉教室里少了点动静,因为那群更闹腾的男生不在。
课间难得,偶尔被取消意外拥有的半小时大课间更难得。
上一秒知道不用跑操,下一秒就有人抱着球拍冲出教室。
等他们回来已是预备铃响,甫一进门,消息就如漫天雪花落满整间教室。
付一放拍的手都抖了一下,转过来盯着最近的人:“什么?”
随后后脑勺一痛,谢老师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来。
“打铃了,付一同学。”
是的,是谢今朝,谢老师,刚刚急匆匆和班主任一起开完会赶回来上第三节课。
他也就在初初之前几分钟知道这个消息,彼时他们就在游印室旁的多功能厅开会。
他边听副校在台上的讲话,一边手里笔尖点点笔记本空白页,左手撑着下巴,班主任就在这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因为他草草写了句话。
“高考中考都要我们监???”
三个问号递增着拉长尾巴,夸张又写实地表达写字人的不满。
宋长明右手握笔,发现伸手过去写动作太大,于是他把笔换到左手,略微缓慢地打了个勾,又画了个稍显稚嫩的大拇指翘起比棒的简笔画。
“……”
谢今朝不死心,补了一句。
“端午呢?”
宋长明顿了一下,笔速很慢地画了个不太标准的三角形,然后在三角形中间打上几根交叉的线条。
“你做?”谢今朝抬起一点视线。
多功能厅的灯光常年雪白,落头上会遮盖一部分脸上的光,这让他看不清班主任的眼睛。
“我做。”
几乎是一笔一画,字迹不是黑板和笔记本上的错落纵横,横平竖直,像刚习字的小学生。
谢今朝一挑眉,看了看上文,学班主任也画了只比棒的翘起来的大拇指,像幼儿园老师随小红花附赠的小贴纸。
高考不是突如其来的,其实每天都会有人不断对你耳提面命提醒你倒计时,但真正到来的时候,你还是会惊叹它的突然。
四号晚上初初预感有事儿发生,她早早拉上俩同桌买好小卖部的零食,班级教育时几乎全班人都心不在焉。
铃声一响,人群轰然冲出教室,没有预谋,因为今天的夕阳太美了。
宋长明还在讲台的时候,一束橘黄的光线斜斜地从窗外射进来,印在黑板还没来得及擦掉的数学公式上。
随之时间的推移,它慢慢移动,宽容地照拂过每块有板书的地方,窗外一片金黄。
今天阳台和走廊的人格外多,不止思齐楼,博观楼的走廊今天几乎整个班倾囊而出,狭窄的,涌动的人潮。
高三在思齐楼四五层,那里人尤为多,或许是离别就在眼下,夕阳山外山,很难不有些矫情的伤感。
“一中可以喊楼么?”
小办里四人组围坐一圈,宋长明从外面打包了一大袋鸡蛋灌饼,下午开会到这会,众人都没吃饭,现在临近晚自习,都抱着只鸡蛋灌饼边啃边聊天。
“现在估计可以了吧,”成蹊咽下一口生菜,慢条斯理地说,“反正我们那会不行,早年前排喊楼被当典型抓了,临着高考还有两天在办公室被大骂一通,气得我啊。”
陆圆缺像回忆起来这事儿:“芬芬姐当时不还护短,拉着你去找人理论吵回来一局嘛。”
“嗯,我站她边上都忘了擦眼泪,看她一个人舌战群儒,帅啊。”
记得那天晚上爽得她回去又心疼地给自己加了顿宵夜餐。
五号下午的课结束就放假,这对学生来说是件莫大的喜事。
但很遗憾,这跟我们谢老师没什么关系。
人群渐渐稀疏后,谢今朝和宋长明在自己负责的考场贴条码,上面有考生的相关信息。
桌子已经在各班安排下摆放整齐,多余的桌椅均匀罗列在教室外的走廊,是的,这不是思齐楼,思齐楼是高三在高考期间集中自习的地方,不用于大型考试考场安排。
地也拖好了,地上偶尔还有块未干的水渍,教室四周墙面凡是有文字的宣传板全被遮挡,考场布置已近尾声。
成蹊是本层楼的考务,此刻她捏着几张被风吹得响的纸单进入这层楼最后一间教室。
“门口置放处的标语还没贴哈,等下记得贴。”
她刚探了个头,看见躬身正贴条码的谢今朝:“哟,你们啊。”
谢今朝闻声抬头:“这么快?”
成蹊点点头,靠着墙:“附中不是抽调了部分老师来帮忙嘛,今年混合监考。”
谢今朝“噢”了一声。
“标语在那,你帮着贴下吧,这边墙有块纸没糊牢,我上去补下。”他指指左边墙上在吊扇风下有点摇摇欲坠的一角白边。
“来验收还要干活。”成蹊叹了口气,走出教室。
教室门口班牌下有张空桌子,之所以是空桌子而不是像走廊其他展开的一排堆满书本杂物的桌椅,就是因为这个是用于考场的。
小件物品置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