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熠如是说,王盛纵有火气也实在难以发出来。
这位人称笑面将军的五皇子,看似好说话得很,平日里总是带着笑颜,但凭着这几日的相处,王盛深知此人绝非面上那般好对付。
况且,听闻姜熠待人向来亲和,因此在朝廷上下结交了不少好友,其中不乏大臣勋贵,光是这一点再加上他皇子的身份,就不是他王盛得罪得起的。
于是,王盛压下心中火气,换了一副讪笑,点头连道:“是,殿下说得在理,是某莽撞了。”
说罢,他重又阴着脸呵斥:“还不将他们都一同押走!”
薛鹏闻言也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翻身坐起:“王将军,你之前可是答应好了的!”
王盛轻嗤一声。
薛大将军闭眼连连摇头:“鹏儿啊,你糊涂呐!怎可轻易听信他人谗言犯下此等错事!兵败皆俘虏,他们又怎会轻易放了我们……”
王盛对薛鹏道:“薛少将军,答应你的自然算数,只不过你爹他杀了我们太多将士,我一人若说要放,兄弟们也不答应啊!但是你……呵呵,我可以放你回去,还少个去逻些城报喜事的人,就你了。”
薛鹏再挣扎不动,瘫倒在地,任凭几人将他架走。
又有两人欲要过来押走刘盈。
忽听姜熠道:“毕竟是一国公主,要用请的。”
那两个将士愣了一下,随即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月姝公主,请吧。”
月姝公主,呵,刘盈心中暗嗤,若非要给薛家体面,她父王也不会给她封号,大棠的人并不清楚她在玻国的处境,只当她是被封的公主,地位不凡。
如今,也多亏了这个封号,她才能保住命去长安。
想着,她朝姜熠看了一眼,随后同那两名将士往外走。
姜熠,笑面将军,她心想,但却并不同他人一样,真以为这个面带笑容的人会是个亲和的人,看他的眼神,大抵是个笑面虎,并不好惹。
姜熠并不躲她的目光,非但如此,还迎上她的目光,朝她笑得更深了些。
王盛和姜熠商量,要在城中暂歇一日整顿整顿,再由王盛留守此处,以防敌军再来发难,而姜熠则负责押送刘盈等人回长安。
本以为姜熠会不愿意,以为他会避免夜长梦多,要立即回长安,哪知他竟笑眯眯地应下了。
王盛暗自嗤笑,还以为他心思多缜密,还不是个养尊处优的主,这种境况居然还真想着休息。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王盛面上并不显露,他可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告诉他,反而殷勤地命人先给姜熠收拾好住处,这才扬长而去。
姜熠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夜深露重,皎月当空,照得人影犹如一条黑魆魆的大蟒蛇。
王盛悄摸摸来到看押刘盈的房间外,将门外看守的几人都支走。
他推开房门,见刘盈背对着他坐在床沿,红袍还未褪下,仍旧紧紧披在身上。
他当即嘿嘿一笑:“嘿嘿,美人,等久了吧,我这就来,这就来!”
“美人且宽心,某会温柔待你的!”
他咽了咽口水,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奔至她身边,一时疏忽大意,竟没看到脚下横亘一根木头。
但行军打仗多年,身体比脑子率先反应过来,堪堪躲了过去,没被绊倒。
等他回过神来再回转去细瞧,发现只是一个被拆卸了的凳子腿而已,他不由哼笑起来:“美人,这点小把戏可不能奈我何。”
“是吗,那这样呢。”一个男声在王盛身后响起。
话音未落,王盛便觉后脑勺有阵阴风袭来。
他急转头却仍是迟了一步,来人是练家子,一棒击在他头上,快准狠,根本不及他抬手格挡。
晕倒之前,他这才看清那个披着红袍的人是谁,竟是姜熠身边的护卫,蓝画。
蓝画男生女相,不仅长相偏阴柔,身量也比一般男子显得瘦小,披上刘盈的嫁衣往床边一坐,就跟寻常女子似的,也难怪王盛一进来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他褪下衣袍,嫌弃地丢在地上:“这嫁衣怎么做的,这么粗糙繁重,玻国的手艺不是很好么,竟还能做出这么个破烂玩意儿。”
不怪他嫌恶,披了这般久,饶是他力气不输寻常男子,也几乎被这笨重的嫁衣压得喘不过气来。
大口喘了几口气,他这才搬起王盛破窗而去。
另一边,本该呆在自己房中的刘盈,却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中,热气萦绕,心神都跟着松懈了几分。
她环视周围,只两个将士守在门外,并不打扰她。
想起几个时辰前,她被这两人带着来到这里,一个老嬷嬷就等在房中,早已备好汤浴,见她来,立即着手给她沐浴更衣。
起初她还有些踌躇,但那身红袍实在是太过厚重,她便决定先换掉再说,一切等洗漱好之后再想法子应对。
那老嬷嬷并不伺候她沐浴,只等她换下大红袍,拿了红袍就走,再没有回来。
刘盈又往门外那两道影子处瞧瞧,即便这汤浴着实舒服,但她也无心多享受,她不敢多耽搁,没多久便从浴桶中出来,换上那件丁香紫的衣裳,这衣裳出奇地不大不小,正好合身。
微讶之余,她心中疑虑更深。
她端坐在案几前等待,过不一会儿,有人在外敲门。
“月姝公主可好了?”是一个将士的声音。
刘盈道:“好了,你们有何事?”
那将士不答,只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