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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重华殿,就见一辆宽大马车停在门口。
裴行简径直踏上马车,回头见林听犹豫不决,敲了敲车框,“还愣着干什么,上来。”
林听心下冒出疑问,“皇上,臣想问一句,咱们这是去哪儿?” 昭狱还是宫外,让他有个心里准备吧。
裴行简说:“宫外。”
林听跟着上去了。“是要去崇文馆还是京兆府?”
裴行简淡声:“你猜。”
呵呵,林听心里吐槽,果然最近头疾好转不少,都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了。
马车一路驶出了宫门。
林听乖乖坐着,见裴行简又开始闭目养神,悄悄动了动双臂,余光瞥见角落里赵德海眼神不住地往他身上飘。
林听纳闷,低头看了看,又摸了摸脸上,自己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呐,赵公公怎么了?
他悄悄凑近说:“赵公公,眼睛不舒服可要及时就医,您这把年纪了,小毛病不治会拖成大病的。”
赵德海一口气梗在喉头。他哪儿有病,他身体健康得很,圣上每年还会让太医给他们来个全身检查。
还有他哪儿老了,他还不到五十岁,哪儿看着老了。
“林大人,太医说老奴身体康健,能活到八十岁呢。”
林听拍了拍赵公公的肩膀,不解道:“那你刚才看我干什么?我身上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赵德海动动嘴:“老奴是看林大人今日竟然没有摸出话本子。”
林听陡然严肃:“我现在在出公务,怎么能看话本子。”
自从搬出皇宫,他就实现了话本自由,在府上他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甚至每晚伴着话本子入睡都没问题。
他看得多了,上班自然不再需要话本子来解乏。什么时候看不是看,干嘛非得要在上班时间看。
他昨日才领了上个月的薪水,那厚厚的一袋银子拎得他都不好意思,短暂地为自己摸鱼的行为羞愧片刻。并决定以后上班时间一定要认真努力。
赵德海看呆了。
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脸皮如此之厚,他嘴唇动了动,隐隐听见外面传来喧闹之声。
众人掀开帘子,瞧见不远处京兆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为确保皇帝安全,马车在距离京兆府数米的地方停下。
裴行简撩开车帘,见外面抗议之势扔未消,微微皱了下眉,猝然起身。
赵德海吓了一跳,拦在车门前,“圣上,外面混乱,不可下去呀。”
一旁的言丞相也赶紧劝阻:“学子众多恐发生暴乱,为安全着想,皇上有什么要传达的,可遣微臣和林大人去。”
林听看着外面重重人群心里有些害怕,也跟着附和:“臣也这样觉得。”
裴行简不为所动:“让开。”
“圣上!” 言丞相和赵德海言辞恳切,刚要开口就被皇帝拦住:“不必再说。”
裴行简凌厉道,“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朕何曾会怕他们。”
那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当今圣上是什么人,那可是敢直捣敌营取敌军首级的人,要说危险,那也是那群学子危险。
万一不小心圣上头疾发作了,那场面可不一定控制得住。
想到这儿,两人看林听的眼神都带上了热忱,幸好林大人也跟了过来。
至此,也没人再拦着皇帝了。
林听被那群学子整出阴影来了,见他们都要下去,犹豫着不敢伸出脚。
其实吧,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跟过去能干嘛。况且他人微言轻,那些人认丞相、认皇帝,可不会认他一个啥都不是的贴身侍卫,所以他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分别。
他开口:“那臣就不去——”
还没说完就被言丞相和赵德海架着双手带出去。
赵德海恢复一贯笑眯眯的表情,“如此危险时刻,林大人作为圣上的贴身侍卫,自然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圣上身边。”
“是啊是啊。” 言丞相在一旁附和。
林听:???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他被架着出了马车,站在车头。不知是谁发现他们喊了一声:“那是朝廷的马车。”
霎时,围在京兆府门口的学子如疯了一半围了过来。
天玄卫将马车整整围了三层。
走进了,那些学子认出言丞相和林听,“又是你们。”
“丞相大人,我们尊敬您,如今太傅被下昭狱,太傅之子下落不明,您身为百官之长,一定要为太傅做主呀。”
“我们人微言轻,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太傅一家蒙难吗?”
言辞恳切,真是听着落泪闻者伤心。
有人发现了最前面站着的陌生人,疑惑道:“你又是谁?”
被问的人黑发金冠,但眉眼冷漠,眼神扫过他们时,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下面的学子被震住,小心打量起来。
嗡嗡的人声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是皇上,拜见皇上。”
林听朝声音处望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王涯他们。
“皇、皇上?”
“不是说皇上贪图享乐吗,怎么亲自过来了。”
但无论众人如何猜测,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跪下参拜:
“参见皇上。”
裴行简安静看着下方众人,明明前一秒还在义愤填膺质疑不断,现在却齐齐跪下。
心口不一。
“呵,” 只听上方的皇帝轻淡开口,“一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