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贝欣一副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样子,面庞上满满都是不知所措。
贝琬不合时宜地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姐姐服软。原来一向强势的姐姐吃软不吃硬,也会因为妹妹的眼泪低声哄她。
可惜眼泪像是没关闸门一样,从眼角落下来,串成一串没入土地。
她还没经验,不知道遇见喜欢的人患得患失的时候要怎么做。不知道在比较自己和站在他身边的女生产生的自卑怎么缓解。不知道该怎么对着姐姐圆谎才能天衣无缝。
所以她只是哭、只能哭、只会哭。
贝琬鞠了一躬说抱歉,就冲回家门。
爸妈都在厨房里忙活,房里还是一片热闹温馨的气氛。
贝琬捂着脸躲进房间。
外边还隐隐传来爸妈和姐姐的声音。
“贝欣,你妹妹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你弄她哭了,姐姐不会稍微哄着点妹妹吗?”
“鬼知道,我就上了个厕所她就哭个不停。问她也不说原因。”
“欸,你快去哄哄她,把她叫出来。”
“诶哟,待会儿待会儿。”
贝琬总觉得这个春节像是一个边界,过了这个门槛,后边的所有东西都会涌过来。她也会被推着不断前进,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这个新年好幸福、好难得。
她好怕这样的日子过一次少一次。
大人是什么样的。
是聚少离多的。
奶奶每次看见她们都流眼泪,说自己赴黄泉路上要多见孙女几面。可是今年还是因为高三寒假补课,所以没去老家。
大人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会有各种各样的阻碍。她也好怕成为这样的大人。
芹菜牛肉馅的饺子很好吃,晚饭时她蘸了很多很多的辣椒,整个人都发烫发热,所以胃里和肚子里还火烧火烧的,烧得心都跳得厉害。
贝琬哭着哭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地板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看见一家子人都把自己围起来,拿手来探她的额头。
“奇怪,也没发烧啊。”
她打了个激灵爬起来,“没事没事。”
“几点了?”
“十点多了,我和你爸打算看会儿春晚跨年。你们要睡就早点睡吧。”
“不要——”贝琬一口回绝。
“那我先出门了,朋友叫我跨年。”贝欣见她没事,就披上外套去玄关处穿鞋。
伴随着老贝“这么晚还出门啊”的唠叨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打断了他的后续。
她和爸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哪怕其实也没那么有意思。
看着春晚上无厘头的小品,她一点都不想笑。
甚至连冷笑都笑不出来。
她只是数着家里的时钟,一分一秒地流逝。
在春晚倒计时清零的那一刻,有人放了烟花。
贝琬被招呼着快去阳台看烟花。
烟花绽放在天空,一簇两簇,绚烂的色彩点亮每一个仰望天空的人的眼眸。
她双手握紧,闭上眼睛,在烟花biu biu 的声音中真诚许下了在中央广场还没来得及许下的愿望。
高考顺利。
所有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陈千库梦想成真。
那时她的心跳猛烈,尤其是看着最热烈的烟花。
对面上阳台没人,只能通过阳台的帘子依稀瞧见电脑的轮廓。
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多久。
反正一直到乐礼给她打了新年第一个电话。
听着电话里乐礼带着哭腔的声音,平时最闹腾的她反而只能在电话的这头沉默,把手边的餐巾纸撕成一条一条。
成了安慰朋友的那一个。
“琬琬,我好怕,琬琬……”
“琬琬,我们会不会以后再也见不了面。”
贝琬没办法回答她,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难道应该说总会有时间团聚吗?可是她问的其实是她们会不会变陌生。
她们会有很多很多的麻烦事情,她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会走各种各样的路,她不知道,毕竟现在连有固定答案的卷子都把握不住。
所有人都在患得患失。
“琬琬,我真的好怕考不上。我怕我梦想的第一步就失败。”
“我想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可我又怕就算考上了之后发现是泡沫。”
“真的感觉未来好远好远,我真的好怕好怕。”
贝琬听见电话那头啜泣,自己也没忍住开始呜咽。
是无声的默契,乐礼,赖子,我们都要成为了不起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