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万晴大概是打累了,绕着人群跑到这边,路过平头没有停脚,反倒向藤音这边走来了。
藤音一瞬间认为是她发现了自己,毕竟这儿除了她和平头全是大头娃娃,但万晴只是走到围墙处,略带惊讶地左右望了望,像是在找什么。
这个时候,藤音才发现她只穿着一件毛衣,她大概是在找外套。
而她找外套的地方是刚刚萧晨捡外套的地方。
藤音回头看着萧晨,忿忿地把一直扣不上扣子的外套脱了下来,想甩过去的手停在半空,又自认倒霉地朝着万晴走了过去。
藤音想的是早晚都要惊动,不如早些,还能快点出梦。
但当万晴发现自己时,情况似乎有些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风雪更猛烈了起来,已经到睁不开眼的地步,而操场上的混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所有戴着帽子的大头娃娃都齐刷刷向这边看过来,各个手里都捏着一个雪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藤音猛地把外套甩过去,顺势挡了几个飞过来的雪球,接着闪到一边迅速抓了把雪团成雪球注了灵力丢到对面。
但对面人太多,一个个雪球砸过去根本就是石沉大海,效果甚微。
藤音习惯性地回头,但身后只有缩着脖子的萧晨和他妹妹,那一瞬间,藤音就像是被闷头打了一棒,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他想,这回没人给自己托底了。
下一秒,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从脚边传到头顶,一瞬间千万个雪球从身后腾空而起,和自己丢出去的雪球一起飞到对面,精准地砸到每一个大头娃娃脸上。
大头娃娃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仰面倒地,顷刻间化成了一阵白烟消失在风雪中。
藤音回过神,他猛然回头,萧晨依旧双手插兜缩着脖子,倒是萧莫刚刚放下手,又放到嘴边边搓边呼气。
萧晨接住他的目光,挑着眉看了眼身边的萧莫,意思很明显。
这些雪球是萧莫唤出来的。
操场上只剩万晴和平头两个人,平头没什么动静,而万晴突然爆发出凄厉嘶哑的尖叫,手无寸铁地跑过来要和他肉搏。
藤音没能让她如愿,回手捡了根韧性还在摸长柳条甩了过去,把万晴缠了一圈紧紧捆住不让她再向前。
他坚持不了多久,回头看了眼萧晨,这半吊子终于舍得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甩了两张符,把万晴和平头都定在原处。
万晴在发抖,低着头,长发遮住大半张脸,不知是不是在哭。
她手里攥着两个小玩偶,藤音认得,一个是狐狸,一个是兔子。
万晴哽咽的声音从头发里传出来,她说:“为什么不让我和他在一起?”
藤音想回答她,他不喜欢你,正当他斟酌语言时,万晴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我和他在一起?”
藤音张着的嘴又闭了回去,静静看着她。
平头依旧没有动静,萧晨只是把他定在原地,但没封他的口,他理应是能说话的,只不过现在就像是死了般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
这边万晴还在抽泣,藤音想了想抽回了柳条,从一旁捡回外套披在她身上。
就这一下,万晴终于停了哭泣,微微抬头透过头发看着藤音,把手里的两个玩偶举到胸前。
而另一边的平头早已消失,不知是不是藤音的错觉,他看见原本平头站着的地方有一道光亮,随着平头消失直直飞过来,钻进了兔子玩偶里。
万晴说,她和平头本来是情侣的,只是平头的占有欲太强让她受不了,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已经没了自由可言。
藤音听了发懵,想开口问为什么还会把平头当执念,肩上突然一沉,回头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萧晨,正伸着食指虚虚抵在嘴边,示意他先不要出声。
万晴看着兔子玩偶,嘶哑开口:“可是我喜欢他。”她缓缓转头,目光对准狐狸玩偶,“理智上要我离开他,于是我离开他了。”
她说:“我想要自己变好,我劝自己家人不看好自己也好,朋友不理解我也好,没有他也好,我想变得越来越好。”
“可是我总是梦见他。”她说,“梦的太多次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在梦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开始他还是清晰的,后来只剩一个人影频繁出现在我梦里,我开始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了。”
万晴做了很多梦,从她狠心分手开始,梦的内容总是在变,但主角始终是她自己和平头。
梦做的太多,她都记不清平头还是不是平头了,她只知道梦里有个人影,和她一起扮演小狐狸和小兔子的角色。
她晚上被蹂躏似的做梦,醒来再在家人朋友之间接受否认和审视,她甚至都快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她开始想,分手是好还是不好呢?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残忍扼杀,但她总是忍不住去想,终于有一次在梦里和平头谈了恋爱。
可笑的是在梦里她也清醒的可怕,她只需自己和他谈了几分钟的恋爱,然后就面无表情地分了手,一如现实中平头对她那般。
再后来,她明白了,这只是个引信罢了,她的执念不过是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小事,她付出颇多,却没得到相应的回报。
她觉得这就是执念了,只是执念太杂太乱,都是小事,一起压在身上就成了大执念,一直萦绕着自己,生了根扎了骨,再也挥之不去。
藤音看着周围场景渐渐变化,看着万晴身上的冬装变回绿色睡衣,看着她手里的玩偶渐渐消失不见,不知从哪儿掉下来一串绿色手串,落在她的脚边。
藤音捡起手串,和身边的萧晨萧莫一起静静等着天黑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