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概不是十五就是十六，月亮很圆，只是有层薄薄的雾总是盖在月亮之前，飘得又极慢，藤音看了半晌，月亮依旧是混混沌沌散着淡淡的光。

藤音盯着月亮看得入神，索性收起怎么放也不舒服的腿，专心致志看着窗外的月亮。

脑子里关于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梦主的梦线索一片混沌，藤音想着先放空脑子歇一歇，没准一会儿就能捋清。

他想着事，月亮也半看不看，半晌身心燥热，起身下了沙发从冰箱翻了翻掏出瓶可乐，太黑看不清什么牌子，只是觉得和平常的相比有些细了些，藤音没多想，拉了拉环仰头灌了一口，眉头随着舌头尝着味的那一刻开始皱起。

是无糖的，味道很难形容，他又想起了那个爱吃甜食的除执士。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藤音下意识看过去，过了会儿自己房间那边门口立着个人影，月亮清清亮亮照到，是斜倚着门框的萧晨。

脑子里的除执士跑没了踪影，取而代之是眼前这个人。

藤音很少看到萧晨这么安静，平时有他在的时候身边总是有声音，突然这么严肃还略有些不习惯。

萧晨倚着门框，面上平静无波，只静静看着藤音。

他想问萧晨来做什么，话到了嘴边意识到嘴里的可乐没咽下去，吐出去有些不礼貌，藤音顿了顿，微微低头咽了进去。

藤音觉得有些冷，顺着萧晨肩膀看过去，看见他披着衣服，月光只照到衣服的一角，剩下的身体带着平时总装着笑的眼睛一起隐在黑暗里，就好像从未出现在这里一般。

藤音张了张嘴，干巴巴先呛了一句：“不睡觉把房间还我。”

萧晨只是笑笑，其实藤音说不准那是不是笑，只是一声短促的气音，音调向下，末尾了却悠悠向上转了个弯，意思隐晦的让藤音摸不准。

藤音先松了劲，又转头看向月亮，仿佛这样就能收回刚刚那句自己本不想说的话。

萧晨应该还是在看着他，这只是藤音的猜测，刚刚放在月亮上的一半心又放回了胸腔，此时正缓缓跳动着。

萧晨真的在看他。

原先挡在它面前的云已经淡到快看不见，月光赤裸裸地照进窗子，藤音微仰着头，湖蓝的眸子里盛着月光。

萧晨想了想，把藤音那句随便讲的话接过：“我刚睡醒，最近觉有点轻，被你吵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藤音嘴比脑子快：“扯淡。”

且不说他躺下没多久能睡个屁，隔着一堵墙，藤音翻个身坐起来都能给他吵醒那他应该去医院查一查脑子是不是有了问题。

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萧晨这么说也只不过是随意找个理由罢了，他完全不用回答，也难为他编了个。

藤音目光又落在悠悠飘向月亮的薄云，心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是不是这次的梦比较难，入了这么多人，藤音分到的灵力也比前几次多，他本想着在晚上，像开盲盒一样自己静静想起记忆，只是并不遂他愿，从接受到灵力的那一瞬，记忆就随之涌来。

那是个奇怪的地方，很高很广，崖边种着几颗枫树，一到秋天风吹过红叶簌簌落下，铺满了周围整片空地。

藤音记得自己从崖边的屋舍走出来，看着落叶问一个人，要不要扫干净。

回答他的是一个老者，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老者没直面回答，只问他：“不好看吗？”

好看的，藤音很喜欢秋天，尤其是晚秋，那是万物入眠的时间。

于是他撂下扫把，蹲坐在老者身边，陪着他静静看落叶片片落满地。

藤音忽觉不太对劲，以往记起的一般都是那熟悉的青山绿水旁和师徒三人，这次出现了个未曾见过的老者，他觉得有些捋不清了。

坐着的沙发旁一沉，藤音断了思绪，转头看过去，萧晨挨着他坐下，这下月光也毫不吝啬地照在他脸上。

藤音低头思索片刻，忽然开口：“我想起来很多事。”

萧晨声音闷闷，但格外有力：“灵力的原因？”

“什么？”藤音转头。

“你第一天见面说过的，说你灵力缺失丢了记忆，想找萧柏龙寻个法子。”萧晨一字一句慢慢道。

藤音本没想他会记得。

他低声“嗯”了一声。

“其实你早就知道怎么得灵力。”萧晨又道，话渐渐多起来，藤音从他身上又找回以前萧晨的影子。“无非就是两种，一种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一个梦一个执念的清除，好运气出了梦就能得灵力，坏运气直接困在梦里。”

藤音盯着他的脸，听他的下文。

“再一种，”萧晨故意顿了顿，语气变得轻快，“杀些除执士或者灵兽，把他们的灵力占为己有。”

藤音脸色沉了沉，不太高兴回怼：“现在是法治社会。”

萧晨笑了：“你学新名词学的蛮快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藤音却莫名联想到那天在火锅店萧晨说的那句“你刚醒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