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满眼希冀,诚恳地说:“城主大人说你一定会帮我,他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但是他现在行踪不定,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他在哪儿!不过你要找的灵川真君和七位星君,就关在千妖城镇仙塔!”
颜月听罢蹙紧了眉心,瞳孔快速打转几番,吃惊、困惑、百感交集,许多种疑问同时在脑海中纠缠。
“妖王忱?他在等我?你说他相信我?我怎么听不明白?我可是他的仇人啊?!”
相如赋站到颜月身侧,难得如此一本正经,提醒道:“老大,先救灵川真君和灵川殿七位星君要紧。”
颜月沉思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没忘。”
稍稍定了定心神后,颜月感觉有些累了,他看向女鬼,平和地说:“多谢你坦诚相待,那么明日我得先去镇仙塔找我要的人,救到人后,我再带你和小六去冥庭轮回渡投胎,在此之前,委屈你们继续住在乾坤袋里,可以吗?”
女鬼点点头,“可以。”
颜月:“那不打扰你们,我们先走了。”
王后:“等等!小仙家!”
王后突然坚定地叫住要走的颜月,但等颜月看过来时,眼里却又闪过一丝迟疑,变得欲言又止,顿了片刻才试探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明显她刚刚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不知是何缘故才改了口。
颜月回答:“歇一晚,明早就走。”
颜月本想今天就离开兴庆国去千妖城镇仙塔解救灵川真君莫夕,但考虑到自己今天连开两个传送阵耗费了太多神力,还是留点时间恢复一下比较好。
王后没再多言,颔首相送。
众人走出房间后,颜月才发现这家客栈可真豪气,足足有四层,而他们正在最顶层,与一颗大榕树最茂盛的部位处在同一高度。
房子是个圆环形建筑,直径长达五丈,红墙灰瓦。
客房排列在一层层圆环之中,客房门口便是观景长廊,栏杆用料乃天然黑檀木,空气中飘荡着诱人檀香。
客栈中间有一颗参天古榕,虽然刚开春,古榕却已茂密葱茏,树枝延伸至环形观景廊边,许多客人都会买祈愿符挂在树枝上祈求平安。
随着清风在树梢间晃起一层漂亮的波纹涟漪,不时有欢声笑语从楼下传来。
今日阳光正媚,光线在观景廊中和窗子上映出斑驳树影与摇曳符影,有种梦境之感。
颜月深吸一口人间的烟火气,内心沉闷俨然被驱散不少。
缓过情绪后,他无意瞥见小花正俯身趴在栏杆上,无聊地撩着祈愿符一个个观读。
树影投射在他身上,美景衬美人,美人缀美景,虽然他自己毫无察觉,但在颜月眼里和心里,气氛悄然间无端骚动了一阵。
相如赋也发现了乐趣,一蹦一蹦地把身子探出栏杆,去够别人挂得较远的祈愿符拿来瞧。
小花无论读多少个祈愿符都一副平静表情,始终宠辱不惊,或许单纯只是无聊打发时间吧。
而相如赋则每看一个就要感叹一番,对世人的心愿和欲望发出各种评价,表情也十分丰富,时而激情,时而低沉,一个人自言自语觉得不过瘾,还非要凑到小花旁边,拉着他一块评析。
相如赋:“诶,你看这个,希望明年可以多卖点茶,一看就是个商人留下的,凡人真的一辈子离不开搞钱二字。”
小花扫了他一眼,感觉他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淡淡回了个字:“嗯。”
颜月站在他们身后默默看在眼里,无奈笑着扶了扶额:这个相如赋,还真是到哪儿都自来熟。
相如赋把商人的祈愿符挂回原位,又摘下另一个,瞧了眼,表情顿时变得复杂,摇头叹道:“这是个夫人写的,愿望竟然是希望家里的宠妾暴毙而亡!啧啧,都是女人,何必呢,唉~”
这次小花没搭理他,没想到他竟然推搡小花胳膊,主动要求给个回应:“喂,你说是吧!”
小花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但还是隐忍着礼貌回答:“嗯嗯。”
答完准备离开,却被相如赋一把拽住留下。
相如赋把一张祈愿符怼到他脸前,惊呼道:“看这个看这个!这人希望世界上再也没有妖魔!真棒的愿望!”
小花:……
小花不知是被他聒噪的烦了,还是想到了其它的东西,表情逐渐挂不住,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忍无可忍,猛然凶巴巴地转头瞪向颜月,阴着眸子,一半气愤一半委屈地命令道:“颜月!管管你的人!”
颜月本来在后面饶有兴致地看他被相如赋折磨,这忽然被喊大名,心脏蓦地一惊,一股浓烈却又无法捕捉的情绪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
“你叫我什么?”
小花慌慌张张转头躲开颜月带着怀疑的视线,“对不起,仙羽殿下…………”
颜月可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丁点儿歉意和认错的态度来!反而有一股子生闷气说反话的阴阳怪气?
小花把胳膊从相如赋手中挣脱出来,气呼呼地嫌弃道:“走开!”
相如赋冷笑一声看着他匆匆逃离的身影,转头面向颜月,用大拇指指了指小花的背影,话里有话道:“老大,你刚苏醒下凡,就敢招惹这么奇怪的东西啊?”
颜月内心隐有不悦,但表面仍是一派平和,只不过这平和之中还多了几分冷漠罢了,“你刚刚在试探他?”
相如赋努努嘴,不以为意道:“怎么了?我帮你试他,不是应该的吗。”
颜月无言以对,知道他为神君警惕身边奇怪的人当然没有错,但小花……却不是能随便试探的。
正烦心呢,颜月忽然注意到金璎珞,于是大声喊他过来,“璎珞!”
金璎珞远远站在听不见他们声音的地方,被颜月点名,愣了一下,眼神心虚躲闪,走过来干巴巴地笑着问:“啊?仙羽殿下,叫我吗?”
颜月凝眸看望着他,叹了口气,“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金璎珞挠了挠后脑勺,低头笑笑不说话。
颜月摇摇头,像长辈拿小孩子没办法一样无奈,“既然这样,你赶紧回去云浮宫,灵川太危险了。”
金璎珞听罢猛抬起头,固执且坚定道:“不!我要跟着你!我!”
颜月抬手打断他,虽然言语内容很强硬,但语气格外温柔,“好啦!还没上天庭呢就敢违命不从?”
金璎珞顿时慌了神,夹带着涌起一阵委屈,“不不不,不是……”
颜月又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你身上有人类的货币吗?再去租几个房间,我们要在这里过个夜。”
金璎珞怕颜月觉得自己不听话,这次不假思索就应下来,屁颠屁颠带着两个师弟去一楼柜台付账去了。
颜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同时也感到了一股压抑的焦虑:两百年一次的点仙大典没多久就要开始了,不知天神坛这次能挑出多少仙门弟子成仙,也不知道璎珞能不能被挑中……现在天庭正缺人手,我也急需培养心腹……说起来,整个天庭,除了木离姐,苏大哥和相如赋 ,好像就没有其他真心信服于我的神仙,任重道远呐……
正出神时,颜月不经意看见小花站在对面认真关注着自己。
二人之间隔着一颗巨大的古榕树,小花的模样在树影斑驳中若隐若现,衬得他的眼神更加神秘莫测。
颜月绕着环形走廊朝他走去,他的视线便一路跟随颜月转动。
“小花,我觉得你对我没有恶意,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