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抵达寻仙榭第一道山门时,已经是未时三刻,阴了整整一个早晨的天空逐渐露出了几道温暖的光线。
阳光穿过云层空隙,在迷蒙水雾中映出绚丽的虹彩。
山间的石梯上长有许多深绿色苔藓,一不注意就容易滑倒摔入路旁茂密的灌木丛中。
但颜月几人一路走上来还算顺利。
石门口无人看守,石匾上“寻仙榭”三字其中的“榭”字已经被青藤缠得分辨不出原本模样。
此处荒凉凄清,到处都透着诡异,不该是一个庞大的仙门该有的样子。
施淮用摇光神剑的剑鞘拨开青藤,让“榭”字完整展露在外。
藤蔓断裂声惊飞了隐藏在丛林里的鸟雀,引起一连串清脆鸣叫、和各种飞鸟翅膀扇动时发出的扑棱声。
众人无言,但各自心里都隐隐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突然,一抹来自魔族的气息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植被丛中,令几人同时警惕着往那边盯去。
颜月抬手张开五指,做好了随时召唤神君杖的准备,并凝眸道:“这里怎么会有魔族?”
然而魔息闪瞬即逝,颜月察觉到后,手中立刻化出神君杖,左右看了眼苏星渡与施淮,厉声下令:“追!”
紫幻神剑与摇光神剑连接出鞘,与神君杖一前一后朝着魔族气息消失的方向追去。
剩下关情负手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
他额前的红色泪滴晶石随着他的步伐而晃动,时不时映射出红艳的光影。
关情拨了拨晶石,步子从容悠然,嘴里哼起了小调儿。
颜月带苏星渡和施淮一路追至寻仙榭后山。
那缕魔息不算很弱,速度极快,想要甩掉追踪者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但它并没有,它只不紧不慢地逃,似乎是在刻意引诱。
颜月发现了它的意图,引导苏施二人悄悄放慢速度,与它保持安全距离,并全神警惕周围环境。
魔息将他们引到一处湍急的瀑布前,随后遁入池水消失不见。
前方是陡峭而宽广的悬崖瀑布,已经没有前行之路。
它必然没有真正逃走,而是藏在某个很难被发现的地方。
颜月抬头仰望瀑布顶端观察地形,苏星渡与施淮在他左右两侧戒备。
瀑布溅出的水汽在空中幻化成一缕缕虹光,悬崖峭壁上顽强的绿色植物向外张牙舞爪地生长,上方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美丽景色。
颜月忽而一愣,三人同时转头,见一青衫男子从天而降,攸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男人身体轻盈地漂浮在空中,青莲色衣摆随风绽放,犹如一片柔软的荷叶。
镶满宝石的沧瑙神剑安静悬浮其侧,散发着招摇的光芒。
但是颜月回头露出神君杖的一瞬间,沧瑙神剑便悄然间克制了光芒,不敢与神君杖争辉。
宫古笑眯眯打招呼:“各位同僚,好久不见,怎地突然造访?弄得我要招待不周了呢。”
苏星渡当即放松了警惕。
紫幻入鞘,苏星渡上前一步恭敬问礼,“参见殿下。”
苏星渡乃巫蓉殿星君,直属于巫蓉真君宫古手下,他对宫古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
施淮却不像苏星渡那般恭谨,甚至连基本的和气都懒得敷衍,上来就抱臂冷哼,冲宫古好一阵阴阳怪气。
“宫古真君好生雅致,四大战神殿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你还能回家休沐,真是令人羡慕哇。”
宫古笑了笑,稳稳端着架子,却又不失风度,“哦?烟溪真君最近在忙什么呢?”
施淮抱着摇光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颜月则一直盯着宫古的眼睛,把质疑与来者不善都写在了脸上。
宫古见施淮不答,又笑了笑,笑意里竟有几分胜利者的得意。
随后他眼珠轻轻转动,目光落在颜月身上,保持着绅士而谦卑的姿态,象征性拱手一揖,“恭喜仙羽殿下修复形魄。”
颜月紧紧握着神君杖,不想与他虚与委蛇,沉着眼眸,开门见山直接问:“南烟门弟子,是你杀的吗。”
宫古面色隐约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直起身,脸上挂着半假半真的笑容,辩不出是真诚还是虚伪,“殿下,人的确是我杀的,不过这其中有误会。”
颜月听后,音色里当即染上了浓浓的愤怒与凌厉:“什么误会?!”
然而宫古面不改色,幽灵似的笑着,“等仙门百家一起上山后,我再同大家一起解释吧。”
颜月咆哮质问:“我让你现在跟我解释!有什么误会!什么理由!竟然让堂堂天庭战神去杀害人族仙门弟子!!”
宫古固执而冷漠地重复着:“我不想解释那么多遍,等大家上山吧。”
颜月眉心紧皱,气焰冲天,“够了!不要搪塞我!老实交代!南烟门说你私藏阴昆仑,是真是假!!!”
宫古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甚至多了几分轻蔑与嘲讽,“哈哈哈!当然是假的,他们只是借阴昆仑吸引仙门百家,以此达到利用仙门百家帮他们对付寻仙榭的目的而已,这么荒唐的诱饵你们也信?!”
这话他说的倒是格外由心,仿佛真被如此愚蠢的陷阱笑到了。
颜月一时无法判断真假,垂眸思忖片刻,严肃要求道:“无论如何,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宫古大方应下,“神君开口,我哪有不从的道理,只是这其中的误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待仙门百家上山,我定会一五一十地把缘由讲明白,到时候是非对错,皆由神君定夺。”
他眼珠转了转,见颜月若有所思,复又开口,“我知道,神君已经怀疑我有阴昆仑了,那么我说什么都没办法洗清身上的嫌疑,这样吧,我带神君去看尸体,神君用神君探灵术一探便只真假,如何?”
颜月:“好,走,现在就去看!”
宫古悠悠地莞尔笑道:“南烟门一位长老和十二个弟子的尸体被我保存在冰泉里取灵,还差二十多个时辰才能成功,殿下先在寻仙榭住下,后天我亲自带你去冰泉看尸体。”
颜月垂眸陷入思忖。
他知道,凡人修仙不易,就算是死去的弟子,其灵源也异常珍贵。
因此,人族每个仙门都有类似“冰泉”的地方,专门用于抽取去世弟子的灵源,以保存下来供后代弟子所用。
把尸体保存在冰泉,这个理由听上去没什么不妥。
颜月想罢,眉心舒展几分,收起神君杖,“好。”
宫古颔首称谢:“多谢神君信任。”
颜月看了眼身后的瀑布和水池,又问:“刚刚我们是追踪一缕魔息而来,你这寻仙榭为何会有魔灵?”
宫古从容应答,“你们遇到的应该是魔猎,寻仙榭会特意养一些魔猎,用作弟子训练与考核,这些小魔物就是跑得快了些,没什么害人的本事,不足为患。”
颜月点点头,暂时信了这些说辞。
他让苏星渡与施淮跟随宫古先进寻仙榭安顿,自己则顺着来路往回走,去寻找关情。
约摸走了半刻钟,他看见关情蹲在一团草丛前,笑眯眯地对着草里面自言自语。
颜月不由得心生疑惑。
走近一瞧,才发现关情原来是在和野猫讲话。
颜月走过去与关情并肩而蹲,顺着关情的目光往草里瞧,看见一只通体雪白,唯四肢上有几处黑色色块的长毛奶猫,正在对着关情喵喵叫唤。
关情手里捏着小木棍不停挑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