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抓住那人出来,他还会害人的!你知不知道?!”
前府尹扭身躲避:“小侯爷身份尊贵,还是莫要在此处逗留了。”
元青争怒气冲冲:“此间事你已得到了报应,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就要你一个答案!”
左右环视,确认四下无人,前府尹才拽着包袱纠结开口:“现在在小民眼里,小侯爷您才是坏人。”
“我是坏人?”元青争如遭雷击,不可置信,“你昏头了吧?!
你和你幕后之人才是坏人!你哪有什么立场说我是坏人?!”
前府尹缓声道:“小侯爷把我害的没了官职,出去我还不知道要干个什么营生才能养家糊口,我怎么没有立场了?”
元青争恨道:“那是你咎由自取!
你为什么要为了上人而对下面百姓多加盘剥呢?你若清清正正做官,我又有什么把柄能拿住你?”
前府尹听罢,泄气了:“小侯爷,谁在踏入官场的时候不是想做个好官呢?可是怎么才能做一个好官呢?”
“自然是公正廉明,两袖清风,为民请命。”元青争死死盯着他。
可前府尹听完竟突兀的笑起来,使力一扽,把包袱背回了身上:“……我谁也不怪,我连自己也怪不着,我已经做的够好了。”
“执迷不悟!”元青争音量升了上去。
“小侯爷总说我与我的幕后之人,”前府尹再次环视府衙庭院,观得无人,低声道,“可这幕后之人是谁我都不知道。
我拿了钱只知向上交,求个庇护。小侯爷,我的上面有多少人啊!
究竟是谁拿到的这些钱,又有谁从这些钱中抽出了一些钱?”
元青争怔愣在原地。
“我也曾派人沿着护城河搜寻痕迹,我也曾是想救回这些孩子的,可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甚至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前府尹继续说道,“上面来人吩咐我不要多管此事,还说如果我想再往上爬,势必是要结交朝中富贵之人的,时机成熟他可为我牵线搭桥,不然有我好看。
我死不足惜,但我还尚有家人啊。”
“……那你为何不把此人供出来?”元青争和缓的问,“你把他供出来就好了呀?”
前府尹苦涩一笑:“那人对自己保护的很好,我一丝一毫他的信息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是假的信息,从来都是他找我,我永远找不到他。
我一个小官,能够全须全尾的回到家中,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尽力了……”
元青争现在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可前府尹话锋一转:“虽然我也不知道小侯爷以后会如何,但今日我能做回百姓,我要感激您。”
元青争没脾气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其实不是他头一次接受这个社会的规则,但是他没想到,有些人、有些事,居然可以做到这样张狂。
他久久不能消化:“我将你拉下马去,你并不该感激我。”
这下前府尹又笑了,只不过笑得很低:“小侯爷,草民今生都不会为前路发愁了。”
“……什么?”元青争一头雾水。
前府尹此刻得到了他久未感受过的自由与坦荡,道:“公文上只讲了对我革官去职,却并没有讲我的私产受何处置,现实也是如此。这也就是我感激您的原因。”
元青争瞳孔震颤:“……细讲。”
“我如果被官字所迷,一路往上攀,前路势必埋伏着莫大的凶险,保不齐哪天就被牺牲掉了。”
前府尹道,“我如果依着小侯爷,交了不利上人的口供,就算保全了性命,那我自然也是要革官去职的。
但现在不同的是……我的私产,上边人赏给我了。”
元青争背脊发凉。
他原本以为革官去职,剥夺私产是一套的,是打包的,是不能分割的,却没想到,事情原来竟还可以这样做!
前府尹行了他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官礼,低着头道:“万法非黑非白,灰处亦有本心。
公文已下,小侯爷您就算是找陛下也没用了,朝令夕改乃大忌,小民会携家眷离开平京,走得远远的,以后过踏心的日子。”
……
从平京府衙回到刑案司,元青争只觉精疲力尽,走的这一段路仿佛耗尽了他身上的所有气力,眼瞅着入夏,他好似被冻僵了。
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正要进第三道大门,盛舒宇手中拿着几张纸恰好往外面走:“回来了,这结案书我刚刚要交上去,不准备写上你的名字了,这下可好,被你逮个正着。”
元青争嘴巴比大脑先反应过来,不愿意吃这个亏:“你有本事就去交啊,我看没有我的名字,你不受人诟病吗?”
盛舒宇满眼阴司:“青争,若我就是要让这结案书上无你落名,将你的功劳全部遮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