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相上下打量着他,又问道:“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有,”盛舒宇道,“只怕此腰牌是哪位大人路过进香而无意丢失的,下官碰巧捡到给带了回来,不曾示于外人。”
江相闻言微微勾了唇角,手捋半白胡须,念道:“新科状元,刑案司八品知事,盛舒宇?”
盛舒宇微笑:“正是下官。”
“莫要弯着腰了,”江相终于给他免了礼,笑着说,“快坐吧。”
盛舒宇慢慢直起身子,小幅度活动了一下麻掉的筋骨:“多谢江相。”
“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什么该说该做,什么不该说不该做,这一点很好,”
江相不疾不徐的开口,“但你若是自作聪明,以为这一块腰牌能证明什么……”
恐吓。
左相树大根深,除了底下有一个追求真爱的儿子他拿不出手,人也找不到,孙子已在前年做到了户部侍郎,位居正四品,遑论他那家族。
整个朝堂,除了那两个身着金龙玄衣的,他一个也不放在眼里。
“下官从未认为此腰牌能证明什么,又能给下官带来什么,”
盛舒宇不卑不亢,“只是早年身为布衣,在学堂刻苦读书时听闻冮相大名,心下敬慨,如今终于能有些交集,便沉不住气了。”
“你倒是个好苗子。”江相自以为摸清了他的意图,略带傲娇道:“只是状元在文试之前,怎么不曾拜会过老夫?”
这话一出,盛舒宇就明白过来,江相在疑他此番目的不纯,不准备收他作门生。
左右一个腰牌,无论如何算不得他江相求延年益寿大补丸的实证,就算捅出去,他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害怕。
可……他从三清观带回来的东西,不止一块腰牌。
盛舒宇继续着谦卑姿态,道:“晚生日前自傲,但心中对江相的景仰做不得假,总想着有所成就再来拜会,也有底气,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江相转了转手上的犀角扳指,“此腰牌本相就收下了,你先回去吧。”
待盛舒宇走后,江相拿着那块腰牌进了他的密室。
踏入后,他推动角落的一盏烛台,又开一道暗门,其里挂着一件玄底金龙,避膝上绣十二纹章的龙袍。
旁边桌子上,摆的是十二玉旒的天子冕冠。
那块腰牌,被他随手丢在冕冠之上。
……
翘了半天值,元青争下午回到至清楼神清气爽,想着明日一定要把盛舒宇拉去武试场看周慕。
尚未进主屋,身后落籽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神异常可怜:“公子,你以后能不能多多想到我一些,不要总丢下我。”
元青争暗道小可怜人,可是小厮就该如此啊,公子把你忘了,你自己也没跟上啊?
光怪我丢下你,这不好吧?
话终究没出口,他看着落籽湿漉漉的眼神,软了下去:“公子都是有事情,才让你原地等候的,哪回没有再回来啊?对吧?”
“话是这样说,可是公子……”
说着说着,落籽凑近一步,虚虚握住了元青争的手,将其大半都笼进了掌心,“能多带着我就多带着我,好吗?”
落籽生得比他高,元青争这会儿连身影都被他笼住,略有些不自在,慌乱道:“好了好了,公子知道了。”
他赶紧转身离开,没注意落籽又被他扔在了原地。
落籽站在原地,看着元青争疾步奔走的背影,慢慢将手掌贴近鼻腔,细细嗅了嗅。
他家公子不爱用香,他什么都没闻出来。
武试来到第二日,太子殿下亲自在看台为考生陈述规则:“射试,即每人十支箭,射死靶,记环数,
避试,即受十支无头箭,记躲避数,
两数相加为最终分数并排名,前一百者,参加明日器搏,规则如是,比试开始——”
元盛二人老招再使,早早的就来到了武试场,只不过这次没往看台上去,甚至也没和场地里看热闹的士兵站一起,老老实实跟外围百姓站一起了。
射避之试比空手互搏进行的更快,场上立好的靶子一眼望不到头,一排一排的考生拿着比半个人还长的硬弓等在后面。
有些人甚至都拉不开这武试的重弓,还没上场就被淘汰了下去。
记零分。
“子衡加油!”元盛二人在人堆里尽力呼喊着。
看台中央又一记眼刀扫了过来,但由于距离较远,元青争也不将视线往看台偏离分毫,并没有受到影响,喊的更大声了。
“射!”监考官一声令下,一阵箭雨“嘟嘟嘟”的不停射在靶子上。
结束后唱靶:“周慕,满环!”
此时场边走来一个太监,慢悠悠的停在二人面前:“元小侯爷安好,太子殿下请您上看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