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破空声传来。
富冈义勇连自己的刀柄都握不紧,在接下攻击的同时,日轮刀忍不住顺著力道脱手而出。
失去了日轮刀的猎鬼人就好像毫无防备躺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凭恶鬼对他为所欲为。
鬼的腿像鞭子一样扫向他,匆忙之间他只来得及蜷缩起身体,试图用手挡住最直接的衝击波,随后便狠狠地飞出去,撞上不远处的树干。
树叶上的雪簌簌地落了他满身,顿时浇得富冈义勇清醒了许多,一直没能回神的脑袋也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炭治郎没有“奇怪的预感”。
至少上一次并没有。
富冈义勇在回溯前想了很多事情,也釐清了从看见灶门炭治郎开始到现在的状况。
目前是他第六次经历目前这个时间段了,第一次的他没有过多注意眼前的恶鬼,而是在斩杀对方后到紫藤花之家住了一晚,隔天上山才发现那个曾遇过的情况——灶门炭治郎正被变成鬼的妹妹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他在果断将灶门祢豆子打晕后,要求灶门炭治郎带路去灶门家,在搞清楚现况后透过自杀来死亡回溯。
第二次轻鬆地斩杀用腿攻击的鬼后,上山时刚好碰见要在邻居三郎家住下的灶门炭治郎,为求快速,直接将人一起带上山,发现事情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还没有太晚......
至少那个时间应该是还来得及逃跑的,可惜他没能好好把握,反而等到了鬼舞辻无惨,他被变成了鬼,整个灶门家除了早早被转化成鬼的祢豆子以外,没人能——从他的手下——倖免于难。
第三次开始出现了“奇怪的预感”,除了灶门祢豆子以外其他人都有......不,这样很可能会过度推论,所以只能说灶门葵枝、灶门炭治郎和灶门竹雄有奇怪的预感,剩下的孩子中有几个应该也有,所以才会哭闹著在他抵达之前累得睡著了。
而鬼舞辻无惨是在屋内的人喃喃出声,说出“如果和预感一样是男性就不开门”之后才变成女性的。
那一次开门的是炭治郎,在看清耳朵上的耳饰后,鬼舞辻无惨毫不留情地立刻动手,即使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在那么短的距离救下炭治郎的性命。
第四次......上上次,他赶到灶门家,发现灶门家的人都没有预感后将所有人带到山下的邻居家,却过度推论,以为炭治郎也没有,导致在灶门家的门口直接碰上鬼舞辻无惨,幸好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成功回溯了。
第五次,也就是上一次,他看清灶门炭治郎眼神的那一刻便能确定,对方这一次并没有那个奇怪的预感。
之前几次灶门炭治郎在看见他时,都有一瞬间莫名愣住,像是有话想说却不知道那股情感从何而起,迫切的感觉随著次数增加而递进,他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没有空閒询问,直到对方失去那股预感。
不过对方失去预感反倒让他对拥有“奇怪的预感”的起因有些猜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前一次他回溯前是否已经死亡”也许就是掌控预感的关键原因之一。
而成为鬼之后并不算死亡,这一点从他变成鬼以后依然拥有意识,或是从祢豆子还能变回人类就能确定,而且第三次能沟通的人中,也只有上一次被变成鬼的灶门祢豆子没有预感。
要验证这些想法,只要等等确认灶门炭治郎,以及灶门家的其他人的反应就可以了。
不过等等能不能确认他们的反应,就得看他能不能抓到时机斩杀眼前的恶鬼了,在这个日轮刀被迫脱手的现在,富冈义勇难得有几分想放弃思考,直接死亡回溯开启下一次机会。
全身都好疼......刚才被踢中的手骨和狠狠撞在树上的背部肌肉都在哀嚎著,刚才翻滚了几圈,导致似乎一段时间没有进食的胃部也不停地翻涌,好像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不过下一次的状态估计会更差一些,富冈义勇想起之前经历过死亡回溯后总会变得越来越糟的身体状态,看看远处被踢远了些的日轮刀,尝试著移动手臂按上自己的胃。
之前总被他压制著打的恶鬼先是谨慎地踢远了他的日轮刀后,踩著沉重的步伐靠近他,富冈义勇一时半会起不来身,等到脚步声停下来时,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一双脚站在他身旁。
他转动眼球,还没来得及聚焦,就感受到领子被人一把抓住,他的身体也随著对方的动作被提了起来。
“......”窒息感让富冈义勇有些不舒服——儘管在全身的疼痛中,这应该被排在最后一个关注的重点,不过他的脑袋却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己曾经被夈野匡近和锖兔都揪过领子......是因为他的领子看起来很好揪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做?
“你......”血红色的竖瞳贴近了他,好像试图看透他一样,富冈义勇闻见对方嘴裡腥臭的味道,原本翻涌著的胃又更不舒服了些。
“这么弱小,是靠著总能找到我们才成为柱的吧?”在隐隐发黑的视野中,富冈义勇看见鬼不解地歪著头:“明明这么弱小......却敢一个人对上我,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自信呢?”
......被小瞧了。
不过对方的猜测也合情合理,到目前为止还在他的预想之中——不算上被小看了的部分的话,一切都和他模拟过的情况相差无几。
对方轻忽大意的时候,就是他的胜机。
不得不说窒息的感觉和失血过多有几分相似,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临界点之前,鬼鬆开了揪住他领子的力道,放任他跌落在地上,摀著嗓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为什么不反抗?”恶鬼蹲下身,逼近他的脸,危险地眯起眼睛,在他对富冈义勇动手、掐住他的颈脖时,富冈义勇就像是活生生地压抑住所有人类下意识的求生本能,除了在刚开始像是没能忍住挠了他一下以外,剩下的只有指尖抑止不住的微弱抽搐。
......因为他知道对方在问出“为什么总能找到鬼的藏身处”这个秘密之前是不会轻易杀掉他的,富冈义勇勾起嘴角,即使咳嗽让他的眼睛忍不住泛起了水光,他依然抑制不住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快感。
从之前对方即使全面佔据优势依然没有立刻杀掉他,反而被宽三郎夺得空隙,还有鬼舞辻无惨不断重複的提问就能知道了,他们......鬼方是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就算一不小心杀了他又如何?左右不过是刚巧让他找到机会去见姊姊休息一下而已。
“笑什么?!”恶鬼见他勾起嘴角,不祥的预感让他心裡七上八下的,抬脚恶狠狠地踢倒对方,踩上富冈义勇的胸膛,想用压力迫使对方笑不出来,没想到富冈义勇只是气息变得比较不稳了些,看起来就像缺失了疼痛神经一样,一点都不受他的影响。
“还没有意识到吗。”富冈义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眼睛像海底最深处看不见光的那一部分,光是看著人就能感到压力倍增,更别提对方不疾不徐地指出思维误区的时候了:“看看你的身上吧——将死。”
鬼迟钝地转动视线,看向富冈义勇所指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在他自以为充满力量、揪住对方衣领的时候,对方趁乱将带著药剂的针扎在他的身上。
可是、为什么会、他的手脚感觉逐渐有些发麻......身体也渐渐不受控制——毒、毒药,普通的毒药怎么可能对他们鬼产生效果?!
富冈义勇还没动手,鬼就先一步重心不稳地栽倒在地上,即使指尖都已经开始泛黑甚至变灰了,还挣扎著想伸手去抓著他。
“嘎......义勇。”宽三郎缓缓飞近,富冈义勇抬起手想去接,却被手臂的酸软乏力弄得苦笑了下,最终只能在宽三郎主动降落在自己怀裡时,抬起手摸了摸对方。
“义勇,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