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蒋婳婳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古井中转醒,在剧痛中睁开残存的一只眼睛,在井底摸索,竟在枯叶下摸到了一具湿尸。
那时,满心的悲愤已令她顾不上害怕,她检查湿尸,发现其上有一道禁锢阵和一道封锁阵。凭借多年来在杨家对阵法的研习,她解开了其中的封锁阵。
蓦地,一道身着红衣的女子尸灵出现在她眼前。
红衣尸灵面容惨白,双眼幽绿,周身散发出极重的怨气。
交谈后,蒋婳婳得知此尸灵已被禁锢在这枯井中五百载,承受了无尽的孤独与痛苦。而禁锢她之人,乃是杨氏先祖。
红衣尸灵生前爱惨了杨氏当年的家主,却爱而不得,心生怨恨。她将怒火转向了那位家主的妻子,设计将其杀害。
杨氏先祖为复仇,巧妙地编织了一个骗局,假意答应与她成婚。她满心欢喜,穿上红色嫁衣,却步入了伪装成喜堂的禁锢阵。
杨氏先祖怒扇她耳光,责令她跪下向他死去的爱妻忏悔,并要她发下重誓,誓言终其一生为众生劳作抵罪。
她心中满是屈辱与愤怒,感到自己的爱与尊严被自己最爱之人毫不留情地践踏。
她发下了重誓,誓言内容却是要以红衣身死,尸身不腐,化为尸妖,亲手杀死这个自己最爱的男子与他妻子的后代。
既然他不要她当妻子,那她就要他断子绝孙!起誓后,她咬舌自尽。
她死后,尸身不腐不化,火烧不焚,怨灵不散。
杨氏先祖使用陨石手串在她的尸身上布下了一道极强的禁锢阵。其后,为防止她的怨气侵世,又以一道封锁阵将她的尸身封于枯井之中,命后人世代看守。
五百年来风平浪静,杨氏子孙逐渐淡忘此事,至今,再无人知晓这枯井里面的秘密。
她在五百年间以满腔怨毒修得了极强的尸毒法术,却因所中禁锢阵唯有历代杨氏家主持手串方可解,终是出不了这枯井。
红衣尸灵注视着蒋婳婳破败的模样,听了她的遭遇,凄厉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嘲弄:“你的悲哀,竟比我更甚。婆婆嫌弃你生不出孩子,夫君负心薄性,竟与你亲姐姐私通。你在这林中挨饿受冻,又被凶徒夺清白、毁容颜,还失去了一只眼睛。如今,你以这幅丑陋的模样,被抛弃在枯井中,在万分痛楚中等死。”
红衣尸灵轻摇着头,幽绿的双眸带着几分兴味地审视着蒋婳婳的绝望。
蒋婳婳的心像是被刀反复切割后再置于油锅中煎炸。
周围一片死寂,良久后,红衣尸灵再度开口,声音中带上了嘶哑:“既然辱我辱你、害我害你之人均是杨氏,这个仇,不如由你替我一并报了。我虽被禁锢,却有办法将自己的全部妖力传给你,令你化作尸妖。”
她缓缓俯下身,凑近蒋婳婳,绿色的眼眸幽幽闪动,如毒蛇般令人胆寒,“你是想在这井下肮脏地死亡后腐烂掉,还是想杀了杨天齐,让你那想抱孙子的婆婆看看,杨家是怎么断子绝孙的?”
极致的悲伤与极度的愤怒在蒋婳婳仅存的一只眼中交替闪现。片刻后,她缓缓闭上眼睛。一盏茶的时间后,独目猛然睁开,眸中血光交织冷光,她的声音决然:“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红衣尸灵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你果然是剔透之人,知道有所得,就必然要付出代价!”她的声音冰冷而刺耳,“代价有两个。第一,成为尸妖后,你的生命不再属于轮回之中。一旦被杀死,或者自行了断——就像一会儿我做的那样,你的灵魂将化为尘埃,无法转世投胎。”
她笑声疯狂:“永不往生!听不起很悲惨吧?但与报仇雪恨相比,这点悲惨微不足道,不是吗?”
她顿了顿,声音更添一分冷酷:“第二,杨氏家主世代由陨石手串庇佑,任何力量皆难以伤害他们。你必须设法毁掉那手串,或令杨天齐亲手摘下。但这绝非易事!为确保你不懈怠,我会在传你妖力时附加一个诅咒。只要杨天齐一日不死,每逢月圆之夜,你便将承受整整一夜万蚁噬心之痛。那痛楚足以让你在地上爬三日,连喘息都难。”
“你可愿意接受这样的代价?”
蒋婳婳想到死后饮下孟婆汤,自己将永远忘记今日之痛,她心中一动,几乎要拒绝红衣尸灵的提议。
倏然,她心中闪过了与杨天齐共饮合卺酒时的画面,他握着她的手,目光缱绻,轻声唤她“娘子”,承诺她将是他今生的唯一。很快,这画面被亲历杨天齐在娶蒋姽姽一事上态度不坚和目睹他二人共寝的记忆刺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