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相见,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她说不出来这话。
沈辛没回答,却留下了眼泪,被他的“祝福”生生逼出泪来,她觉得很丢脸,于是哽咽着瞪着他。
弗雷德里克优雅地微笑:“哭什么呢,你不退,我来替你退就是了。你的事情,一贯都扔给我处理。”说着 ,拍着她的肩,安抚般地拍着,让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热泪也落进在他胸膛。
沈辛的眼泪没完没了落了很久,他也安抚地抱了她很久,最后她终于冷静下来,情绪平复,抬起头来望他。
他没说话,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沈辛嘴张了张,又把话咽下去了,非常委屈。
弗雷德里克瞥她那红肿的眼,轻笑出声,用指腹替她擦去那仍挂在脸上的泪珠,“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会儿,如果你不要我帮忙退婚,我建议你现在就去,否则我睡醒后见不到你人,会很生气。”
沈辛喃喃:“我非得承受你随心所欲的后果吗?”
“你该问你自己,”弗雷德里克说着,突然拦腰将她抱起来,脚步朝那张大床走去,从怀里看他,他的下颌线立体锋利,他轻嘲着问:“那个男人值得你承受惹怒我的后果吗?”
“……你做什么?!”
弗雷德里克静静淡淡地盯着她,将她扔在床上,又掀开被子迈着长腿上了床,接着把某个要逃跑的人拽了回来,捞进了自己怀里:“哭也哭了,又舍不得我,说这么多,犹豫这么久,不就是害怕违背你那高尚的道德感。”
他轻笑,“其实看到我你就动摇了不是吗。”
“没有!”被说中心事,沈辛浑身炸毛,条件反射地用大声的否认来掩盖慌乱,事实上,蹩脚的不行。
两人齐齐坠进了那张红色大床,那张大床宛如血盆大口一样将他俩吞噬,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跌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他怎么可以……
弗雷德里克面不改色地将她禁锢在怀里,脸埋在她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引得她全身都僵硬住了。
看着她的怒容,男人疲倦地闭上眼,声音沙哑:“那你怎么不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救你?”口吻轻慢,像是在嘲笑她的口是心非。
沈辛噎住:“……”
她的确没有想到傅宗弈,可她是因为不想把事闹大。
“辛辛,”男人语气不紧不慢地叫她,轻声细语:“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可以威胁的更具体一点,比如你不去退婚,我就让他破产,又比如让他和那个姓顾的一样,瘸个几年。”
“……你”能做个人吗?
“都是我太坏了,我善良单纯的辛辛都是被我逼的,你很是无辜了。怎么样?心里安慰足够吗,可以乖乖去退婚了吗。”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跟她讲睡前故事一样。
沈辛却听得羞愤难当。
她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被他看得明明白白,他的话又那样诛心,她觉得自己像是小丑,想着想着,她开始怨恨他的从容,怨恨他的直白,继而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我被逼着退婚,然后呢,你要带我走,去纽约?去华盛顿?还是说你能娶我?”
他蹭着她的脖颈,手轻拍着她的背脊,并不回答她的话,耐着性子温声哄着:“不去的话就陪我睡会儿,我都帮你处理,乖一点好吗?”
“不需要你处理。”她气结,讨厌他把所有事看得不足挂齿,抵着他胸膛推搡,失声大叫道:“问题都是你带来的!”
她的动静太大,弗雷德里克终于掀开冷白的眼皮,那双泛着蓝的眼眸注视着她,宛如蓝色海般深邃危险。
女人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垂在泛红的眼睑处,她已经被激怒了,整个人紧绷的宛如一根钢丝,“你凭什么剖析我,又凭什么因为你的权势地位,轻而易举地就要碾碎我平静的生活。”
她敲打着他的胸膛,像只愤怒的河豚,“你知不知道这时候退婚会给两家带来什么?”
“我该怎么跟爷爷交代?”
“你替我考虑过吗?”
没兴趣听她讲这些,弗雷德里克强势地扣住她两只手,让她贴着他胸膛,“我真的很累,你安静一点,沈辛。”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口吻里是那无奈到极致的叹息。
她强忍着咬住牙关,真恶劣啊,这个男人。
她的痛苦,她的压力,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他只是让她安静,再安静一点,当个顺从的宠物。
更可笑的是,她根本没有能力,在他的决定面前改变什么,他太强大了,她的反抗无异于蜉蝣撼树。
很快,耳边的他呼吸平稳,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熟睡中的他冷冽尽敛,周身安静无害。睫毛细密卷翘,眼窝深邃却并不夸张,鼻梁高挺线条利落,白玉般肌肤通透难以看到瑕疵,肤色下淡青的血管若隐若现。他们家族与生俱来的基因,又糅合了半身东方的血,才把他生养得这般矜贵高傲却不失温润优雅。
他眼睑处的确泛着淡青,看来他没说谎。
红床,白肤。红与白。
两种极致的视觉效果冲击着她。
刺目的喜被盖在两人身上,像一出讽刺滑稽的戏剧。
为什么要来呢?
为什么要让她在尘埃落定后再动摇?
她在心底叹气:我们的故事明明已经结束了。
“弗雷德?弗雷德里克?”沈辛扬高声音叫了他两声,他都毫无反应,沉闭着眼,她皱眉,警觉性去哪儿呢。
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模样,她静了片刻,心底闪过一丝迷茫,屏住呼吸,慢慢用指尖贴上他的脸颊,碰一了碰,确认他是真实的。心泛起阵阵酸涩的痛感,弗雷德,你非要逼我清醒着做选择吗?
半响后,沈辛贴近去,跟他额头贴在一起。面色寥落地低声呢喃:“你就会欺负我吗?”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沈辛起身下床,将卧室里的灯全部关上,朝门外走去。走了没两步,背后忽然响起他的声音,在暗色里格外清晰。
“记得给我带换洗衣服。”
沈辛停住脚步,男人没睡的事实让她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羞赧且自嘲地垂下眼,就那么背影单薄地站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