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檀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要是说“是”,显得很假;说“不是”,好像又拂了他的面子。
女郎的沉默已经代替了她的回答。
“我母亲一直在为我的婚事操心。”凌铎道,“如有冒犯,你怪我就是。”
“没有的事……”苏折檀不知所措,“要不是世子那夜挺身而出,我肯定没命了。世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越描越黑。
苏折檀及时住口。
凌铎思忖片刻:“府上是我母亲主持事务,她看起来挺喜欢你的。我父亲一般在外操练,只是看着凶,不会为难你,你不用怕他。”
苏折檀慢慢点头。
“至于我。”凌铎皱眉,“两年后我会自请调去河州。”
苏折檀愕然:“什么?”
“届时不知何时才会回到洛阳,我不会耽误你,会与你和离。”
她惊讶地抬头,猝不及防与凌铎对视。
这会儿她才真正地看清了凌铎的脸。
她只听说过燕王世子模样长得好,却从未听说过,原来凌铎有一双桃花眼。
不过也是,一般人都不会自讨没趣,更没什么闲心和胆量会去观察燕王世子长什么模样。
五官的锐利感被柔和的桃花眼,此刻被放松下来的凌铎盯着,很容易让人产生眉目含情的错觉。
“若是一年就和离,太过仓促,会引人怀疑。”凌铎误以为她觉得两年太长,“和离之前你都是我夫人,该有的都不会少,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不必拘束。”
苏折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当作默认了。
凌铎去湢室洗去身上的酒味,留下苏折檀坐在床上。
还在回想刚才的对话。
在洞房花烛夜和新婚的丈夫商量什么时候和离,听着有些诡异。
但奇迹般的,两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从凌铎那些话来看,他好像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苏折檀发觉自己对凌铎有些误解。
她放松下来,积累了一整日的疲倦涌上全身。
白天小憩的那一会儿时间,根本弥补不了今日的劳累。
只眯一小会儿。
苏折檀心想。
-
凌铎伸手试了水温。
温热的。
他几乎不做犹豫,又掺了些冷水进去。
温冷的水流拂过全身,凌铎感觉到心跳慢慢地平稳下来。
他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她自以为重新盖上喜帕,端坐在床上,其实喜帕的位置都和迎亲时候不一样。
喝合卺酒时候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她不擅长饮酒,还是别的原因。
明明很紧张,还会偷偷抬眼看他。
凌铎不相信鬼神之说,那大师所言什么命格和批文,更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只是他母亲的要求,他也知道女郎的尴尬之处,才松口答应。
凌铎披上寝衣,走出湢室。
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苏折檀倚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他听母亲提过,女郎出嫁要很早就起床准备。
凌铎没忍心喊醒她,打算去书房睡。
咔哒。
门打不开。
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了。
凌铎不需要动脑就知道是谁指使的。
那就在小榻上凑合一晚。
原本摆着小榻的角落,此刻空空如也。
凌铎无言以对。
那实在不行就……
他又止住。
只有一床被子。
现在天气不冷,但没有他自己打地铺,让新婚妻子没被子睡一夜的道理。
苏折檀对他的接近毫无察觉,睡得很沉。
凌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放平在床上。
女郎的眼睫长而卷翘,口脂在喝合卺酒时候被微微沾花。
甚至能看到她眼下一颗淡棕色的小痣。
隐约的脂粉香气唤回凌铎的神智。
如果是和这样的女郎暂时生活,他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