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是因为看清楚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然后就不想再装下去了吗?
还是因为发觉他有疑心,害怕自己被他杀了,所以换种方法接近他吗?
若是后者,没关系,他可以陪他慢慢演。
可若是前者,闫慎眼色忽地沉下去。
他想抽身,他不允许。
闫慎手下一用力,将人拉近了半步,语气凌冽道:“我不信你,今晚就待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
穆远抬眼看着闫慎近在咫尺的脸,他有些不可置信,但这种惊疑转瞬即逝,很快又成了一滩死水。
他不会再去想什么闫慎是不是有什么不同,闫慎的情绪是不是自己带来的改变。
因为所有的改变都是可以装出来的,都是他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一些无所谓的拉扯就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心性,却忘了改变别人本就是件不自量力的荒唐事。
都说了是系统任务,那就当任务来完成,其余过多的东西,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倾注了。
其余过多的东西,他也不要了。
他没有反抗,垂目道:“一切听大人安排。”
闫慎深呼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着急又有些恼意,但都没理由发泄,一咬牙转身就拉着人朝府衙走去。
一进房门,闫慎就将人强拉硬拽了进去。
穆远不知道自己又触了闫慎什么霉头,直直地站在门口,盯着闫慎的一举一动,仿佛指望着闫慎下一瞬开口放他走,他就能立马夺门而出。
只见闫慎掀袍一坐,指尖刚一碰到茶壶,又放了下去,他抬眼道:“……倒茶。”
穆远很听话地走了过来,一般人生气,手里的瓷器都要磕磕碰碰,可偏偏穆远不是一般人。
他取茶杯的动作轻缓,就连眉目都是刻意舒展的,若是个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以及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将茶杯推给闫慎,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闫慎的手,他也只是垂着眼,不动声色地抽离了出来,没做半刻停留。
闫慎指尖颤动了一下,整个人沉默下去,就只有一杯茶,他像是沉思般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喝了许久。
穆远眼见着闫慎抬手准备倒第二杯,他原本是想着若是闫慎让他倒第二杯,他出言回绝了就是,可闫慎没有叫他倒茶,而是自己倒,他不禁皱了眉,立刻上手止住了他的手。
他不理解怎么喝个茶,为何却做一副喝酒样。
穆远从他手里取过杯子,轻扣在盘子里,淡淡道:“抱歉,大人,晚上了,再喝该睡不着了。”
闫慎因着这动作抬了头,与他对视,眼底稍微起了些亮色,他道:“那就睡觉。”
穆远闷声应了一声,心道终于结束了,恭谨地作了一礼,转身就准备走,却只听得闫慎在身后道:“你去哪里?”
“嗯?”他回头,只见闫慎已经站了起来,他疑惑道,“大人不是说休息吗,卑职回去休息。”
闫慎又习惯性地敛了眉,冷着一张脸,却说着惊天动地的话:“睡我房里。”
穆远伸向门闩的手凝滞住了,但他没驳,他知道闫慎对他不放心,所以很听话地走向小案木椅那边。
闫慎冷不丁道:“睡榻上。”
穆远这下子不由得回头,迟疑道:“那您睡哪?”
闫慎看着人说不出口,大多人只要眼睛看不见,脸皮就能厚些,他移开了视线,道:“也睡这里。”
穆远闻言,打着玩笑话:“那卑职自然不能睡榻上,大人您睡就好,卑职——”
“我不介意,”闫慎打断他的话,转身将外衣除去,“闲话少说,我也累了。”
穆远话没说完就被迫憋回了肚子里,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榻边,准备脱靴却又被喊了停。
闫慎眉心蹙成一团,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你不脱衣服就上床?”
穆远咬着牙,正想回话,却看见被堆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他又想起闫慎有强迫症这茬事,又咽下一口气,站起身子,背对着闫慎,一言不发开始解腰带。
闫慎挪了几步,就一眨眼将外衣搭到衣架的功夫,再一回头,穆远已经将衣服脱得只剩下里衣了。
穆远像是撒气般将衣服胡乱给旁边一扔,靴子都是斜倒着,管也没管,就径直上了床,将枕头往靠墙的地方拉去,整个人就和墙贴的紧紧的。
闫慎看着这一幕,觉得好气又好笑。
不过,这么久了,终于有些反应了。
他没有说什么,抬手将衣物都取走,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挂在衣架上,而后站在床边,将中衣的腰带紧了紧,朝着里面人的背影道:“都不盖被子吗?”
穆远:“……”
他低着脑袋,起身将被子拉开,往自己身上裹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闫慎,手下动作却止了下来。
“你怎么不脱衣服?”
“我只是嫌外衣上灰尘多,何时说要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