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备好,贺家三侍卫却发现自家少主迟迟未出现。
贺天登高往远方一眺,只见少主正在栏杆处静静靠着,颇有些孤单伤情模样。
风一吹,发带一飘,让他想起来,原来少主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郎啊。
走上前,试探小心地,想要开口,平日他谨守侍卫之责,说话办事冰冷坚硬,这次只盼望少主能感受到他的好心。
“少主,再不出发,家主该等得急了。”
贺真回头一望,贺天心更软了。
贺真道,“本公子是不是很差劲?”
少主定是因为被那个叫裴舒的拒绝了,才如此消沉,贺天于是试图开导,“少主如此礼贤下士,慷慨仗义,他不来是他的损失。”
贺真头回听见贺天说出这般有温度的话,简短却贴心,双眸眼见着渐渐亮了起来。
贺真不确定,“果真如此?”
贺天重重点了下头。
贺真又恢复了往日潇洒派头,转过身,“原本也只是想给兄长收一名有才能的谋士,看来是缘分未到罢了,”说着摆了摆手,“以后这等闲事,本公子才不会操心。”
经过侍卫,确定侍卫是信的,这才放下心来。
又问道:“上回救我的那人,可有消息了?”
“不曾。”贺天答道。
“继续找。”贺真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他找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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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舒在客栈休息了两日,洗去了连日来的疲乏,正准备次日开拔临城。
晚上,夜鹰却有人来了,是名叫林羽的暗卫。
此次上报的事态紧急,而且与洛城相关,裴舒也就不再隐瞒暗卫的存在,带着林羽连夜敲响桑决房门。
“你是说,闹疫了?”桑决双眸沉凛。
“林羽,你说下去。”裴舒也神情严肃。
林羽:“五日前,宴川一位医馆郎中突然来到本部,称接收了位疑似染疫的病人。”
桑决关切道,“宴川可有事?”
林羽摇头,“邓老已经联合宴川各医馆的郎中给百姓们散药了,姜先生与两位副将军也实行了封城令,几日来,宴川并未发现其他病人。”
裴舒补充道,“那名染疫的病人正是从洛城前来。”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桑决,正是张举人请求帮助的来信。
桑决接过信来,越读越惊心——
“自打年后,洛城不断有人发热呕吐,过了上元竟然已经成了疫情,饥馑未过,病又来袭,乡绅耆老已经再无力支撑,这才希求宴川能给些帮助。”
“虽然洛城和宴城如今势如水火,可百姓何辜?“
“而洛城太守一味将病人隔离在疫所,名义上是断绝病情蔓延,却是在放任百姓等死!”
“只愿苍天有眼,让这灾难过去,裴郎悲悯,若能略为施以援手,吾谨代百姓叩首。”
读罢全信,字字含泪,句句泣血。
桑决这才发觉,原来逸安竟早已筹谋洛城大局,与洛城乡绅一直保持着联系,没想到他已经提前考虑了那么多!
“洛城之事,赤霞军不可袖手旁观,逸安可有什么办法?”
裴舒摇了摇玉骨扇,垂眸思忖片刻,再抬头时已有了谋划。
“顾老对流行疫病颇有研究,若将军放心,可派顾老带军医与郎中等潜入洛城,先将民间疫情遏制,”说到此处收了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待鹿鸣宴罢,疫情稍止,赤霞便举全军之力,攻打洛城。”
不能继续把洛城如此放任下去,官员如太守之流都是朝廷的走狗,他们再有怜悯之心又能有多少?且看洛城治疫手段便知其死板教条,完全不顾百姓死活,便知若不能感同身受,就根本不能指望他们用心救助百姓。
这疫情起得突然却不是无解,差的是尽力而为!
桑决对此认同地点点头,紧急写下敕令,要交给手下去送。
却被裴舒拦住,“将军,让林羽和其他兄弟去吧,他们脚程快些。”
桑决把信交给林羽,“那便辛苦了。”
林羽抱拳,“属下定不负使命。”
林羽走后,裴舒忽然笑了。
笑得似乎有些轻佻,桑大将军不确定,更不知道裴逸安笑的是什么。
只好问出口,“逸安觉得什么可笑?”
裴舒道,“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暗卫也是将军的手下。”
原来在笑他客气,那是不是在告诉他原本不用如此客气?
桑决:“逸安的人,怎好据为己用?”
裴舒:“可我不是将军的人吗?”
桑决瞳孔骤然缩了缩,猛然看向烛光下裴舒的笑眼,只觉得尘世万般刹那已成碎屑,唯有那双潋滟的眼落在心上,激起永无休止的涟漪。
我既身无长物,那便以万里江山为报。
看着裴舒轻巧离去的背影,桑决在心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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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悠悠,香雾缓缓。
八角亭内,上官翃躺在摇椅上,闭目赏着乐声,好似脱离了凡尘。
侍者脚步匆匆,却几乎没有声响,行至相国身边,附耳轻报,“老爷,费公公来了。”
上官翃叫停乐声,挑开一只眼,“直接请来,备茶。”
侍者“诺”了一声,又匆匆离去。
不消片刻,费德荣便来了,他跟着侍者从府门走到后园,匆匆间入目的景致,倒洗去了从建城赶来一路上沾染的腌臜,只叹这上官府可真是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