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并不是从头开始,而是余温未散。
——
沙发上摊着一张薄毯,几件换下的衣服随意扔在一旁,茶几上还散着几张旧照片。窗户没关严,风从缝隙间钻进来,几张照片被吹起,轻轻落在地板上。
周夏没动。
他坐在沙发里,手里握着手机,屏幕定格在置顶的那个聊天框——
【一盆小姜草】
从摄影展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
他们谁也没再联系。
周夏知道,这种“暂停”不是头一次。
可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不是谁先疏远,而是从靠近的高处跌下来,摔进了沉默里。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未经允许地展出那张照片,是他的疏忽,也是他自作主张的小私心。
可他没料到,姜择运会用那样冷静、清晰、没有情绪的语气,把他从那场本该亲近的邀请里,推得那么远。
他说的是对的。
……说得那么对,竟然没办法怪他。
周夏不是没试过放下,一条条地在脑子里列出“别再靠近”的理由:
姜择运理性、有界限、不回应、不解释。
而自己太黏人、太感性、不够冷静,不适合靠近这样的人。
每一个都成立,每一个都足够让他退后一步。
可每当夜深,他还是会想起那个人站在窗前,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肩上,背挺得笔直,连沉默都让人想靠近。
不是情绪泛滥,而是心里太安静,才听见了“喜欢”。
他点开聊天框,光标在输入框里闪了好几下,删掉了一连串没发出去的句子:
【你最近还好吗?】
【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其实那天....我挺难过的。】
他盯着聊天框,删删写写,最后还是只发出去一句:
【一一还好吗?】
他盯着屏幕,不敢锁屏,又不敢期望。
……可能已经讨厌我了吧。
手机震动了一下。
……嗯?
【一盆小姜草】:【它这两天不黏人。】
【昨天半夜钻进我书架最底层未关的抽屉里,就在那里面窝了一晚上。】
不是指责,不是质问。而是温和的陈述,冷静的像是在说“植物今天抽芽了”。
周夏一怔,眼眶忽然泛了湿意。
屏幕又亮了一下。
【一盆小姜草】:【之前你说它喜欢咬绳子,我试着把一根旧布条留在它窝里了。它很喜欢。】
话不多,每一条都像在说猫的状态。
周夏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轻轻敲下一行:
【那我一会过去一趟,想看看它。】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补了一句:
【可以吗?】
一盆小姜草的回复没有等太久:
【可以。】
【我在家。】
周夏没再回话,只是靠在沙发上,手机握在掌心,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来。
——
周夏去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
日落正好落在楼道的斜角,将姜择运家门前那道浅灰的墙面染成一片温柔的金。
门开时,姜择运站在门口。
他今天没有穿那件周夏熟悉的深蓝家居服,换成了深灰色的棉料长袖,袖口卷得不算整齐,像是某种隐秘的习惯被悄悄放松了一点。他手里搭着一条还没收起来的厨房擦布,指尖还有水痕未干。
周夏下意识顿了一下。
……怎么有点像某种家庭主夫。
“进来。”姜择运侧身。
周夏轻轻点头,换鞋进屋。
阳台边,一一窝在窗前的毯子上,耳朵一动,眼神瞬间亮了。
它像是被什么召唤一般一下子跳下窗沿,小跑着冲向周夏,尾巴高高翘起,就直接蹭到他脚边,围着他转了一圈。
姜择运回到厨房门口,又下意识的观察了一眼周夏。
……怎么感觉瘦了。
他低头将擦布叠好放回厨房台边,转身接着洗剩下的碗。
周夏没有追过去搭话,只是蹲下身,指尖落在猫耳朵,轻轻揉了一下。
阳光的余晖染亮他的发尾,他没戴帽子,头发有点乱,被风吹起一点,好看的不像话。姜择运一边洗碗一边用余光看了好几眼。
屋里安静的只剩水声和布擦过台面的细碎摩擦声。
灶台上调料瓶排列成线,连台边的水痕也被他一点点擦掉。厨房不大,被他打理得像实验桌一样干净、无可挑剔。
客厅和厨房是半开放式设计,光线在他身侧勾出清晰的线条,骨架修长,动作利落。
直到姜择运擦灶台的动作慢下来,周夏才轻轻说了句:“......它好像胖了。”
姜择运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前几天吃得多,胃口一直不错。”
“你喂了什么?”
“冻干,鸡肉,还有一次......我自己做了它的饭。”
“你还会这个?”周夏忍不住笑了一下。
姜择运拧干最后一块抹布,语气淡淡:“跟调配营养液差不多,只是比例简单一点。”
他们都没提“那天”的事,但气氛已不再拘谨。
阳台一角,猫趴回地毯上,尾巴圈着自己,偶尔抬头瞄他们一眼。
姜择运走出厨房时又顺手拿起扫把,开始打扫客厅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