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沈达斯在心里想着，眼眶几乎要红了，眼泪被他压在眼底，口腔内壁的软肉被他死死咬住。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容接受，段季朔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事实。

他甚至想卸下一切盔甲，毫不犹豫抱住他，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曾经有一段时间，沈达斯疯狂想念段季朔，他疯狂想念年少时的段季朔，想念他们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他疯了一样想回到过去。

可是白天黑夜，日复一日，他躺在病床上，眼里只有天花板，白了又白。

那个时候，沈达斯长了许多白发，有一天晚上，他绝望地想着，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再也见不到过去那个对他很好很好的段季朔了。

时间如此残忍，叫人长了颗会跳动的心脏。

恍惚间，沈达斯被段季朔拽住半截胳膊往前走。

人要学会走路，左脚向前，右脚向前，他一步一步跟着段季朔，在他的帮助下，走到车里坐下来。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闭着眼。

直到段季朔将车开到一处安静的小路上，周围是一片玫瑰田园，里面种了各式各样的玫瑰。

沈达斯的视线里，终于又出现了彩色的世界。

“喝水。”

沈达斯回头看到他手里的水，已经被拧了开来。

他没有拒绝，伸手去接。

段季朔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脆弱的眼睫尽量保持平静，刚才沈达斯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他感受到冰凉的温度。

他几乎不愿意承认，自己还会为他牵动情绪。

段季朔甚至不愿意去看他瘦削的脸庞，在他最后的记忆里，沈达斯也是这么瘦，那个时候他的眼底满是乌青，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残忍。

过了这么多年，段季朔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

毕竟沈达斯有意躲着他，他也没有主动再去找，他们之间，又怎么会在茫茫人海之中遇见。

但沈达斯还是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之中，以这样一种新的方式。

想起这段时间的几次见面，每次他都被沈达斯气得血压高升，段季朔甚至想违约辞退沈达斯，但这个想法，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推后。

甚至今天他从这座城市的另一边，鬼使神差开车来到这一边，这一切都诡异的可怕。

他不该打开热搜，不该这样出现在沈达斯面前。

他知道这些都是他不该做的，毕竟他们已经形同陌路。

段季朔自诩是个理性的人，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宗旨，却一次又一次为沈达斯破例。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段季朔的心里好像住了一个感性主义者，一次又一次，诱惑着他做出一些违背理性的事。

无理又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