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门关上了。何同衣装模作样理文件理了很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其实,她整理的一直是一堆白纸。
朱寻树也从来不喜欢第一个开口。最起码,他以前会习惯有郑鸣替他说他想说的,却不能够直接说的话。他以前也不经常来这间房间开会,这间房间从前代表着朱雀区最高政治权力,有时候他能进来,更多的时候他为了避嫌,就不来。自从沈坠兔当上总席后,郑鸣无法过来经常找他,姜倾被那个女人迷得几乎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和他的往来也君子之交淡如水起来。
一切都不对劲了。
所以,今天也是他先说的话:“姐姐。”
朱颜挺直了背,不靠椅,不耸肩,保持着她从军的习惯,今天却可以压抑着歧视,低垂着眼:“今天是特地放我出来,商量你的新总席上任典礼吗?”
对面的何同衣保持沉默,可是她衣袖下的手已经开始抖了。
朱寻树低了低头,压抑着:“你觉得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总席这个位置吗?”
朱颜轻飘飘笑了笑:“你始终觉得沈坠兔得位不正。”她活动了一下头,“你能把她关起来,是不是有的吴晖越的底气?”
朱寻树不承认也不否认,对他们三个人而言,就是承认了。
朱颜又点点头:“你是笃定吴晖越站你,他的军队会打赢了。”
朱寻树突然起身:“姐姐,你知道沈坠兔是什么样的人,是吗?”
朱颜坐在位子上,细细凝视着这位理论上应当“众望所归”的弟弟。她都懒得遮掩她的索然无味,但表情好像已经把脚搁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你只有一个吴晖越。那个姓林的女人呢?”
“林云客。”朱寻树咀嚼了一遍她的名字,竟然涌上了一股奇妙的笑意,“她不会有问题。我答应吴晖越,等战争结束,林云客会和他结婚。政治联姻,优秀人才配力勇武将士,哪里有问题吗?更何况,林云客喜欢我,我知道。”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太肯定,让何同衣都忍不住咳嗽。
朱寻树并不计较:“从前,她很爱缠着我下象棋。”
朱颜微微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就是那个纵横局势的棋手。就算林云客喜欢你,她喜欢的也是你从小到大的身份,光环,优待,理所当然——在我看来,她只是想成为你,误以为这是一种喜欢。她现在估计已经知道哪里有问题了,我甚至觉得,更早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偏了偏头,“所以,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个问题,你刚才并没有回答我:林云客在哪里,现在。”
朱寻树不说话了。
何同衣神色很复杂地接口:“外交部首席林云客,林席,今日去军队以准备可能的谈判……”
朱颜不可置信地摸了一下额头。她说:“我当总席前,面对打仗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把外交部首席送上战场的习惯。你把林云客当收拢吴晖越的筹码送出去了?”
听完朱颜的反应,何同衣恰到好处地停下了。朱寻树看了看何同衣,又看了看朱颜,说:“姐姐,是我放的你出来。”
“你不过是有了个军队。”朱颜近乎想笑,“就算沈坠兔下台,那为什么是你呢?沈坠兔最起码没有在朱雀搞恐怖政治,她最多是个狂妄自大的独裁者!你以为她就这么在那里天天坐着,和小朋友玩玩游戏,哄哄朱雀区子民,谈谈恋爱捧个人管军队,就能坐这个位置了?你姐姐杀了这么多人,她旧部还只杀了个前女友的父亲——这样姜倾都还没有放弃她——我想想也是恐怖。沈坠兔连你都敢用,结果你就学了我的狠和她的疯,内里的东西是一点都没想到,就准备当新总席了?趁着舆论还没有闹大,你先把沈坠兔放出来吧。”
这番话的间隙,何同衣起立:“我想,两位。”她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我先要不然回避一下吧。”
根本就没有人回复她,朱颜还在朱寻树的满腹怨气的表情下继续提问:“你最好告诉我你还没有把朱雀现总席炸仓的消息放到前线,不然我们现在的盟友白虎区定会派人来问……姜倾呢?你是等她知道这个消息,会代表白虎区支持你,感谢你吗?”
说罢,朱颜看了何同衣一眼,语气放柔了许多:“去和现在的□□首席封锁一切消息吧。沈坠兔还得是总席,清清白白的总席,最起码在这次的战争结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