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甘南之战在兵部尚书任知温的带领下,紧锣密鼓地筹备中。虽说五千精兵人数不多,但齐烨梁要打突袭,从将士调度到军需准备只给了半个月的时间。好在户部之前虽反对,但南下已成定局,周佑年不能违抗皇命,捏着鼻子也得配合。
江怀乐人在王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这两日他与王府侍卫一道,帮江颜布置好了位于东市的宅子。乔英去了一趟京兆府后,江颜果然顺利与已经死去的仇飞鹏和离,与仇家再无干系。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她将心思全部放在了铺面上,早早搬去了东市宅邸中。
送走姐姐后,江怀乐终于得空。他从听到齐烨梁要领兵去甘南时便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齐烨梁是否同意。
“明川?”齐烨梁迎江怀乐进屋,问:“江姑娘已经去东市宅子了?”
“嗯。”江怀乐点头:“姐姐一门心思想要将铺面经营起来,瞧她那么有干劲,和以往拘在后宅中的沉默全然不同,我也替她开心。”
齐烨梁道:“不日我将前往南境,我让乔英再给江姑娘挑几个得力侍卫,以免有人趁我不在便想惹是生非。”
江怀乐笑了笑,郑重道:“多谢你,跃渊。江家仇家之事告一段落,那些罪恶之人也得了报应,而我似乎还没对你道一声谢。”
齐烨梁递给江怀乐几颗枇杷:“这是你我的约定,我答应助你复仇便要做到,何须言谢?”
枇杷是从江南快马加鞭送来的,酸甜多汁。江怀乐连吃了三颗,顺势道:“的确,你已经完成了对我的承诺,那接下来,也该到我履行我的诺言了。”
齐烨梁似笑非笑:“自从你来了王府,除去见到英国公的那一次,我的旧疾并未发作,这难道不是你的功劳?我与你的约定,你已经兑现了。”
男人看似坦荡,江怀乐却总觉得他在装腔作势:自己在出兵前的节骨眼上都跑来找他了,难道他会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我……”江怀乐顿了顿,放弃般地坦诚道:“我想与你一道南下,去甘南。”
齐烨梁眉梢动了动,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逗你呢,若你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看男人这样子,倒也不必问同意与否了。江怀乐把手中的枇杷扔回盘中:“……你早就知道我想去?”
齐烨梁摇头:“你想不想去我猜不透,我是了解自己,我想让你去。”
“……”
不知为何,江怀乐总觉得雨夜过后,男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轻微的改变。可究竟变在何处,他又说不清。
勉强抛开杂念,江怀乐将手中剩下的枇杷扔回盘中:“……听闻你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此行有月余,我定是要跟着你的。”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战场无眼,难免有伤亡,我那异术好歹能帮上一些。不至于起死回生,能多救一个是一个罢了。”
齐烨梁自雨夜那晚察觉自己的心思,甘南之战他打定主意,必定带上江怀乐。一则确如江怀乐所言,有青年在身侧,他不必受顽疾所扰,他立下军令状是有胜的信心,但战场多变,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少一分变数就多一分胜算。二则他去打仗,着实不放心把江怀乐一个人留在京城,思来想去,还是自己身边最安全。只是青年提出想用异术医治受伤兵士,这倒是他没算到的。
“你那异术用起来可有损自身?”齐烨梁不放心。将士性命固然重要,可江怀乐并非兵士,也不领受朝廷俸禄,若因此耗损自身,齐烨梁不会答应。
江怀乐道:“其实进王府后,因着与你之约,我有私下试着练习施展这异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要不使用过度,应是无碍的。但我用异术治伤时会有荧光闪现,需提早做些准备。”
齐烨梁应承:“这简单,届时你便在我的营帐中疗伤,隔着纱帐,且伤者需以黑布蒙眼。只是一旦启程,我可能无法像在京中这样顾及你,你要小心,别过度耗费心神。”
他起身,作势一拜:“我替前线的将士们,提前拜谢。”
江怀乐握住他的手臂,笑了:“别拜了,摄政王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齐烨梁没继续,含糊道:“那可未必。”
他说得隐晦,江怀乐疑惑片刻便忘了。甘南之行定下,掐指一算,启程之日近在眼前,江怀乐不想江颜多操心,想了想,最终将要和齐烨梁一道南下的事瞒了下来。简单收拾好行囊,江怀乐剩下的时日都留在府内,找了高城练习骑射。其实自围猎之后,江怀乐闲暇时一直有在练习,本只是为了打发时光,强身健体,不料竟然派上了用场。他虽然是去做大夫,不必正面迎敌,但若真遇敌袭,他至少不能让与敌人厮杀的精兵们分神保护他。
齐烨梁这些天也忙得几乎不见人影,偶尔遇见,江怀乐问了两句,他说他一直在私人猎场。
“私人猎场?”江怀乐来王府这么久,还从未听说过齐烨梁还有这么一个猎场。
“我看你这几日勤练骑射,就没叫你。”齐烨梁道:“陛下登基后便圈了京城北面的一块空地给我,我就建了座猎场。本想着等天气暖了带你去瞧瞧,可惜遇上甘南这事,一时半刻倒是没机会了。猎场那边的事一向只听我的命令,此番我离京月余,多少要交代几句。”
江怀乐有了长居京城的打算,自然不急,笑了笑:“猎场就在那,又不会跑。等你大胜而归,我们再去。”
“好。”
半月的时日飞速而过,很快便到了南征将士们启程之日。
齐元嘉本想亲自去城门外送行,被齐烨梁推拒了。他没坚持,在皇宫中寻了高楼,向着兵士离去的方向远望。
“陛下,今日天凉,小心身子。”万和顺拿来一件披风,披在皇帝身上。
齐元嘉喃喃道:“他们……会平安回来吧?”
万和顺“哎呦”一声:“我的好陛下,这次的远征将军可是摄政王,有王爷出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依奴婢看,您且等着王爷的好消息就是。”
齐元嘉笑了笑:“也是,我在担心什么啊。”
拢了拢披风,齐元嘉走下高楼。
“陛下。”一名黑衣男子忽而出现,朝齐元嘉下跪行礼。他的脚步极轻,若不仔细根本无法察觉。万和顺一见黑衣男子便自觉退到了远处。皇帝在与这些黑衣男子说话时一向不需要宦官宫女在旁伺候。
“城北猎场现下如何?”齐元嘉问黑衣男子。
“有一半都随将军去了甘南,剩下的将军在走之前已做了安排。”
“嗯,那就好。若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朕。万和顺会给你们引路。”
“是,陛下。”
齐元嘉拢了拢披风的功夫,黑衣男子便已消失不见。
“该上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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