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心上人当面这么说自己,还真是叫人怪伤心的,张衍叹口气:“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和蓬蓬有成见,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但其实,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这句示弱并没有让墨白心软,他抬头望着远处的两个年轻人,嫌他们太亲近,随手给林乐乐发了条“离远点儿”的信息,这才又说:“我不该对你们有成见吗?你和你侄子合起来想撬我的人,我没骂你们,还同意张蓬进我公司,那是看在乐乐的面子上。”
张衍回过头去看一眼“墨白的人”,正看见林乐乐站起来拍拍衣服,后退几步,显然是在刻意跟张蓬保持距离,说道:“原来是林乐乐的面子,我还以为是我喊哥哥起了作用。”
墨白:“乐乐是个聪明孩子,不讨厌张蓬,但也没有当着我的面维护他,至少立场分明,至于你……本来想多为难你一下,但你都不要脸了,我根本为难不到你什么,只能轻飘飘放过了。”
万万没想到,准备了一晚上时间,到头来靠一句哥哥就过关了,张衍想起自己办公室里那一摞项目策划书,每一个都跟九海集团相关,全扔给墨白不知道要砸进去多少真金白银,到最后一张纸都没用上,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难道真的越努力越心酸,破罐破摔反而能得到好结果吗?那宫南泽为了娶到墨白努力的十年算什么?
张衍想到宫南泽,又问:“目测他俩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要不然我们再接着聊?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吧?”
墨白道:“聊什么?”
张衍:“那就……聊聊你为什么离婚?”
墨白:“这有什么好聊的?对你也没有参考意义。”
张衍:“怎么没有,我可以吸取失败教训,万一以后结婚了,至少能少走弯路。”
“那你问错人了,”墨白道:“我没失败,失败的是宫南泽。”
张衍:“我想问的就是宫南泽,但他不在面前,只好问你,他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让你一定要跟他离婚?”
墨白:“他的失败经验你更用不上,因为不具备普遍性,但凡换个人,宫南泽可以说是十全十美好丈夫了。”
张衍坚持:“但我只需要他的经验。”
“哦,”墨白这次听明白了,看着张衍:“你不是来给你侄子找工作的,你是来相亲的?”
张衍笑笑:“见墨总一面太不容易了,机会难得,能一次解决两件事,不是挺好吗?”
墨白:“什么时候的事?今天不是你刚认识我吗?”
“我一早就说过了,”张衍道:“我们高中时就是校友,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
墨白:“难不成你高中就喜欢我了?”
张衍:“那确实有点儿早,你那会儿跳级上来的,比同龄人小一截,上高一的时候你多大了?十岁?”
墨白:“十一岁。”
张衍:“我不会去喜欢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儿,我又不是变态。”
墨白:“……”
张衍忽然意识到什么,墨白和宫南泽有约定的时候,宫南泽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他这句话无异于指着和尚骂秃驴,墨白没打他可能纯属涵养好。
当然宫墨之间的事他不了解,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约定只是约定,没有确凿证据不该给别人扣下罪名,他从不觉得墨白有问题,就算他没有在追求墨白,也是这句话,墨白没问题。
张衍补充一句:“没有说你是变态的意思。”
不说还好,说完清晰看见墨白额角青筋跳了跳,显然在强忍怒意。张衍甚至开始看桌子,假如墨白抄起什么东西当武器,他是直接跑还是挺着?如果墨白泼他咖啡……这么暧昧的举动,当然要由着他泼,最好多泼几杯。
但墨白什么都没做,只是说:“我没必要向别人解释我和宫南泽的事。”
张衍松一口气之余又有点儿遗憾,为那杯没落在脸上的咖啡:“那可太好了,我还真不想听你跟你前夫的事。”
墨白:“不是你先问的我们为什么离婚吗?”
张衍笑笑:“只是想总结经验教训,但这也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也许我能自己开辟一条道路,不必重蹈他的覆辙,毕竟事实已经证明,他失败了。”
墨白:“我十一岁时你注意到我,我三十二岁结婚,二十一年时间你都没办法让我认识你,现在第一次跟我正式见面,你就觉得自己突然能走正确的路了——哪儿来的信心?”
张衍不在意道:“我跟宫南泽不一样,他从小只有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哪怕为你去死都不会有任何牵挂,别说为了你努力十年,努力到进棺材也没关系,我承认这是我比他差的地方。”
“但现在不同了,”张衍道:“蓬蓬长大了,病也一天天在变好,我身上再没什么负担,人到中年迎来真正的自由,我还不能为自己想想吗?”
墨白笑笑:“所以我在你心里,是排在所有人之后的?只有别人不需要你操心时你才会想起我来?”
张衍道:“你一定要把事情想的那么极端吗?”
“极端点儿多好,我讨厌灰色地带,有时候模糊不是中立,是为了掩盖倾向,”墨白道:“比如我和张蓬掉水里,你救谁?”
张衍:“救张蓬。”
他立刻反问:“我和乐乐掉水里,你救谁?”
墨白:“我以为你会问你和宫南泽掉水里,我救谁。”
张衍:“我和他掉水里你不用救,我俩会自己在水里决出胜负,胜者上岸,败者沉底,你坐在旁边看戏就可以了。”
墨白:“我可能会帮宫南泽,把你踩水里淹死。”
“是我自己选择跳进水里的,你真这么做我也不怪你,”张衍道:“你可以看戏,也可以帮他,只要最终结果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高兴。”
墨白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久违感觉词穷,与生俱来的胜负欲像是一下没了用武之地,不管他怎么跟张衍针锋相对,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点,这棉花上还蹭满糖稀,黏黏糊糊直往手上沾,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