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病后好觉,应于心睡得极好。
醒来时因入睡晚了,睡眼惺忪、尚有睡意的应于心睁眼看见瞿辰还以为自个儿没醒。她闭了眼睛,昨夜的事蹿出来,隐隐约约浮现在脑海中。
夜里忘记拉上布帘,光在室内占上一层。瞿辰的黑白衣衫被她抱得皱了多处,她撑起身子,长发滑落到两边。她近在咫尺的面孔令应于心心驰神往,应于心一直觉得瞿辰的面孔像水墨细细描绘、晕染出来的——黑白分明的五官,添上一点不浓的色彩作为装点,譬如她恰到好处的唇色。
情难自禁一词应于心深有体会,她俯身贴上瞿辰温软的唇瓣,很快离开了她眷恋的地方。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昨夜事出有因,她今早是清醒的,若是瞿辰醒着,知道她偷吻她,又会怎样看待她呢。
应于心原以为那么久过去了,她再见到她必定能克制住自己,可是爱就是爱,她再见到瞿辰仍旧不可抑制地爱上她。或许,她从来没有停止爱她。
“亲好了吗?”瞿辰眼睛没睁开,平静地问她。
昨夜睡得晚,瞿辰不习惯与她人同床共枕,应于心的小动静和作息习惯让她醒了。
应于心愣怔,先是尴尬羞涩,后是没讲话。
看到瞿辰通红的耳根,她的尴尬烟消云散,忍不住笑着贴近她,试探着又亲了瞿辰一下,嗔怪道:“你慊我么?”
“没有。”瞿辰睁眼看她,应于心的嘴唇软绵绵的,颜色也很漂亮,她又迅速闭上眼,“我后半夜才睡,还有些困。”
天大亮了,瞿辰估摸着到了早饭的点,她扶住应于心、闭着眼慢慢坐起来,省得应于心被她撞到:“起吧,午后再补觉。嗯……回头找个时间跟她们说说我们的关系吧,藏着掖着不好。”
瞿辰担心瞿星得知她同一个女人在一起后的反应,大声喧嚷此事不好,但她不喜欢确认后的含糊不清。做人要勇敢一点,被姐姐骂几句也不要紧。
见家长坦白也得等瞿星游玩回来,过去一个月多了,瞿辰想再过一阵子姐姐应该回来了。
瞿辰坚持起床,应于心看着她打哈欠的模样,起身拿了两个铜盆接水。
凉水拍在脸上,瞿辰的困意得到巨大的缓解。她拆了头发重新梳,衣服理平褶皱是不成了,得重新熨,先将就穿着。
“嘶……不成,我得回去换身衣服。”黑黑白白没有花纹的衣服上褶皱太明显,回头蓝允问起来瞿辰懒得扯谎。
应于心用毛巾擦了脸,把脸盆里的水往外一泼,手肘拱了拱头发丝:“好,你回去换身衣裳,不用等我吃饭,我梳好头就来了。”
瞿辰点头,浅浅笑容无意识挂在脸上。她脚步急,走到一半才琢磨出来她刚才和应于心的举动跟老妇老妻似的。
思绪神游到吃饭的饭桌上,她鲜艳衣服不多,爱穿黑白搭的。如今一瞧,姚无秋穿的颜色不亮,暗纹不少;应于心和蓝允穿的亮眼,连那个海民少男都被蓝允打扮得青春靓丽。瞿辰思索,她穿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海民少男得到好招待,在那里淡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倒是好听了:“多谢款待。”
蓝允嘴里嚼着包子,挑眉看他,笑眯眯的活力十足:“不用谢不用谢,你打算一直在我这里住着吗?想一直在这里不能白吃白喝,要干活的。”
“我不会白吃白喝的,你们救了我,我会在这里做工到还清的。”海民少男声音放低,“在这之前,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去找她,可以先去找她吗?你们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我可以画押签字给你们。”
他神色淡淡,眼神坚定,姚无秋问他:“你是要找什么人,兴许我们能帮你找到呢。”
“对啊对啊,你都要做工还钱了,一时半会还不清的。既然要在我起兰阁长久的住下,就算是我手下的人了。你的困难我这个做老板的不会坐视不理,你说说嘛要找什么人。”
海民少男迟疑,撞进蓝允清澈如海水的眼睛的那一刻,他下定决心:“我叫鱼跃,是来找一个叫做孟平芜的人。记得没错的话,她住在一个叫孟家村的地方。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记得还有好一些路程。”
这话平地一声雷般,四个人的目光各有不同的表现,都落到海民少男身上。
蓝允练习了这么久,她听到孟平芜的名字时没有把心里的惊讶全表现出来,表情细微的不自然让海民少男发出疑问。
“你们认识她吗?”
应于心摇头,神色不动:“不认得。”
两个村子的人安详沉睡的面容重叠成影子倒在瞿辰眼前,她垂眸低眉,心底掩埋的愧疚被勾起:“拍卖会在这几天,等拍卖会过了,我们托人帮你去找,好吗?”
蓝允的手已经放到了桌子下面,手指搅着衣服布料:“是啊是啊,这几天要准备拍卖会的事,过几天好吗?”
“没关系,你们不用劳心,我自己去找她就好。”鱼跃欲言又止,闭上嘴没把未竟之言说出。
姚无秋咳嗽了几声,用帕子掩了口:“你才从烟梦楼台脱身,自己出去太危险了。”
不让他去一趟不会死心,应于心在桌下轻轻碰了碰瞿辰的腿:“过几日我无事,陪你去寻你那位名为孟平芜的友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