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握惊讶于他竟然记得这样的细节。
“职业危害吧……你呢?保护站工作应该也很忙。"
郁嘉行:“规律作息很重要。”
郁嘉行:“野外工作需要保持警觉。"
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从窗外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郁嘉行立刻转向声源,动作迅捷得像某种捕食者。
"是鸟。"程怀握解释道,"经常有鸟撞上我那扇大窗户。"
郁嘉行皱眉,快步走到窗前。地上躺着一只小小的麻雀,正痛苦地扑腾着翅膀。
“脑震荡。"他判断道,轻轻推开窗户,"需要检查。"
不等程怀握回应,郁嘉行已经敏捷地翻出窗户,蹲下身检查那只小鸟。
程怀握跟出去,看着郁嘉行用专业而温柔的手法捧起麻雀,手指轻巧地检查它的翅膀和头部。
"没有骨折,但受到了惊吓。"郁嘉行分析道,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需要一个安静黑暗的地方恢复几小时。"
程怀握突然想起工作室里有一个空的小画材箱。"用这个可以吗?"
他们回到室内,郁嘉行用程怀握提供的一块软布在纸箱里做了个简易的窝,小心地将麻雀放进去。"每半小时检查一次。"他指示道。
郁嘉行语气严肃:“如果三小时后还没有恢复,就需要专业帮助。"
程怀握点点头,看着郁嘉行轻轻合上箱盖,只留一条小缝透气。
这个看似高冷的男人对待受伤小生命时的温柔反差令他心头一热。
"你很喜欢动物。"程怀握说。
郁嘉行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它们比大多数人诚实。"他简单地说,然后补充道,"不过你...不太一样。"
程怀握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意外的评价,只好转移话题:"要不要看看我其他的画?"
郁嘉行点点头,于是程怀握带他参观工作室里完成的作品。
大部分是风景画,但有着独特的风格——不是简单的写实,而是捕捉自然中稍纵即逝的光影和情绪。
"这幅..."郁嘉行停在一幅较小的画作前,画中是雨中的森林,模糊而富有动感,"很有生命力。"
程怀握站到他身旁,两人的手臂几乎相触,他想了想这幅画的背景来源,随后说道:“那是我第一次在这片森林遇到暴雨时画的。"
郁嘉行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转向程怀握:"你不只是记录景象,你在捕捉它们的……灵魂。"
这个评价如此准确,程怀握感到一阵电流般的震颤从脊椎窜上来。"很少有人这么理解我的作品。"他轻声承认。
"因为大多数人只看表面。"郁嘉行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就像看待野生动物一样——他们只看到皮毛、羽毛,却忽略了其中的生命。"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光影。
程怀握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安静的上午,郁嘉行向他展示的内心世界可能比过去一个月对任何人展示的都要多。
"我想我明白问题所在了。"程怀握突然说,走向那幅未完成的画作,"我一直在试图画出一只完美的狐狸,而不是'琥珀'。"
郁嘉行跟过来,站在他身旁,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
“每个生命都是独特的。"他轻声说,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
程怀握拿起画笔,蘸上颜料,开始在画布上挥洒。
这次,他没有思考技巧或构图,只是回忆那只狐狸眼中的神采。
警惕又信任,痛苦又坚强,野性又脆弱。
郁嘉行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没有打扰。
偶尔程怀握停笔思考时,能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不是评判,而是理解。
就这样,时间悄然流逝。当程怀握终于放下画笔时,发现郁嘉行正在工作台旁整理那些废弃的草稿,将它们分类放好。
"有进展?"郁嘉行问道,抬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
程怀握退后几步审视画作。
“好多了。"他确实感到满意,"谢谢你。"
郁嘉行摇摇头:"是你自己的才能。"
程怀握正想回应,突然听到纸箱里传来轻微的扑腾声。
郁嘉行立刻走过去查看,小心地打开盖子。那只麻雀已经站了起来,眼睛明亮有神。
"恢复了。"郁嘉行宣布,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可以放归了。"
他们一起走到工作室外。
郁嘉行轻轻捧起小鸟,停顿了一下,然后递给程怀握。"你来?"
程怀握小心翼翼地接过麻雀,感受到那颗小小的心脏在他掌心快速跳动。他抬起手,松开手指——麻雀迟疑了一秒,然后振翅飞向天空,很快消失在树梢间。
"很奇妙,不是吗?"郁嘉行望着鸟儿消失的方向,"看着它们重获自由。"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
程怀握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一刻的郁嘉行画下来——不是那个高冷的专业人士,而是这个为一只小鸟康复而由衷高兴的男人。
"留下来吃午饭吗?"程怀握第一次邀请别人,“虽然我这儿只有简单的食材。"
郁嘉行转向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如同融化的黄金。他微微点头:"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程怀握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颜料和药草茶的香气中,他感到某种新的可能性正在萌芽——不仅是艺术上的突破,还有心灵上的联结。
而这一切,都始于森林里那只琥珀眼睛的狐狸,和这个看似高冷却满怀温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