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作为郡王世子南下征兵前,临走前老郡王反复叮嘱,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万事小心。
陆府心知,这次机会交到陆萧手里,是朝廷准备将他作为武将培养。
这对于陆府来说是好事。将来陆郡王位置不是在陆文承手里便是落在陆时明手里,陆萧若是能作为外朝官保内,和内朝接应起来,对陆家有益无害。更多一层分量。
陆萧带着几个人一路南下,算是顺利。而途径清温县时,碰到些许难题。
此处贼寇常年作乱,官署能力有限,始终不能除根。清温县地形偏远,经济落后,若是大把青壮年皆拉去征兵,此县发展又将大大滞后。
穷乡僻壤更易滋生出罪恶与动荡。
征兵是为更好保家卫国,而非穷兵黩武使得百姓更加艰难。
陆萧做出决定,官署出少量兵力,他带着路征的士兵队伍,将匪窝打下,征做国用。
当地贼寇做土皇帝惯了,几次对打不成章法,而陆萧指挥得当,亲自带人上前冲锋,士气大振,一举打进贼巢,拿下匪贼老窝,一众贼寇纷纷投降。
“世子真是厉害,俺还以为要打个十天半个月的。”周泰是他征兵时从村里提上来的青年,为人憨实,也有几分智慧,陆萧将他收在身边做预备副将。
陆萧只是道,“让兄弟们进寨,武器全部收缴,不服之人杀了,愿意跟我们走的领符碟带走。”
“好嘞。”
本以为一切顺利,而意外便是此时发生的。
进匪贼据点后,陆萧失算,中了寨子的机关,落下悬崖。
好在他那时上战场攻打寨门时身上装备齐全,勾索紧紧扒住崖壁,放长绳索下坠,落到树上后,已经可以望见遮满云雾的地面。他跳下树,重重栽了下去。
此处无人烟,几步之遥便是一条溪流。陆萧浑身疼痛,卸了铠甲,望了望顶上的悬崖。
只能等周泰他们带人来寻他了。
陆萧斫木搭建了个简易木屋,勉强可避风雨,在此处休歇养伤。
白日他打猎摘果回来时,却见有不速之客侵占了他的木屋。
“姑娘是?”
狐鹿姑正准备处理伤口,闻言回首,淡漠道,“你是何人?”
陆萧笑了,“此处是我所建。”
狐鹿姑没有说话,默默拿起桌上的刀,往门口走去,将要和陆萧擦肩而过。她瞥一眼陆萧手里的东西。
陆萧见她面色苍白,行路似乎也无力迫使疲惫的样子,离得近了,闻到她身上有血腥气,心中不忍,刚要出声叫住她,不想,此女回首一刀要劈在他面上。
“……!”鲜果鹿肉撒了一地,陆萧迅速后撤躲开,眯眸瞟向着女子。
“想杀我占我的位置?”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没有赶你的意思。”
她再劈,刀刀狠辣,欲取他性命。
她莫名其妙的恶意反而未激起陆萧怒意,陆萧只是躲避解释,“姑娘,你不必如此,你若是喜欢这里,我离开便是。”
他挪开距离,举手投降。
狐鹿姑眼色锐利,断不信他一句话,势必要追杀他眼见着他断气才肯安心。
陆萧无奈,“既如此,冒犯了。”他准备出手还击,下一刻,那女子却腿脚一软,直直晕倒在地上。
“当啷……”长刀落地。
陆萧略略惊愕。试探着上前试了试她的鼻息。
还有气。
“你没事吧?”
她没有应。
陆萧谨慎上前,将长刀踢远,扶她起身。
“呃……”即使是昏迷下,她仍在痛。身上浓烈的血腥气刺鼻,胸口后背洇出血痕。
她伤得很重。
陆萧将她抱起,她衣襟里却掉下一个东西。陆萧将她置于木榻上,捡起地上的东西。
是一支制式很特别的簪子。不是中原常用的,兽骨打造,很有塞外风情的味道。
……
火盆里的木柴燃烧,将木屋烧得暖烘烘。陆萧打来水给她擦身,用自己前几日剩的药草敷她身上斑驳的伤口。
“娘……”很细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昏迷沉睡下,她仍然在痛苦,呼喊娘亲。
她的手抓握着什么,陆萧见状,小心地把那支骨簪塞进她手心。手心握到东西,她终于安静了。
白日里那般气势汹汹,这会安静在他怀里任他上药。陆萧叹气。
“咕……”她肚子咕噜噜响。
陆萧无奈笑一下。她白天拔刀是不是看上他手里的吃的了。不仅要抢他的房子,还要抢他的吃食,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
狐鹿姑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夜晚。
清醒后,身体的疼痛暂时麻木。她迟疑地看向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鼻尖悠悠飘来肉香。
“醒了?”陆萧在火盆前炙肉,火光映亮他挺拔眉目。
“吃吗?”他拿起一串,笑看向她。
狐鹿姑将手心的骨簪收进怀中,伸腿要下榻,又生生顿住。
陆萧道,“哎呀,那我吃了。”他张嘴咬下串在木签上的肉块。狐鹿姑不再犹豫,下榻夺过他手里的炙肉。
火盆旁的新鲜树叶上,都是他已经炙好的肉食,还有些五颜六色的鲜果。
狐鹿姑很饿,逃开追杀后,她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
炙肉的香气满口,她似乎想起什么,咀嚼动作慢下来,一颗颗掉眼泪。她一开始并不出声,但情绪依然控制不住,鼻喉的抽噎一抽一抽。
陆萧不敢吱声。不知她为何潸然泪下。难道是被自己感动了?他不确定,只是犹疑地小心地看她几眼。
她终于哭完了,哭完后进食更加迅猛,树叶上的肉食被她一扫而光。狐鹿姑面目平静下来,盯着火盆里的火苗发呆。
“你叫什么?”他问她姓名。
狐鹿姑沉默片刻,道,“壶金儿。”她随口编了一个名字。他虽对她有恩,但她非他同胞,她亦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将来会是仇人。
“陆萧。”他自报姓名。
“多谢。”